焦躁，压抑，烦闷……
这就是白一帆现在的感觉，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
但是，天地却早已变了。
一线天绝山带回来的强者们都安排在青龙山脉没有人住的地方，随处休息。
白一帆看着这些人心头沉甸甸的，就算危机解除，这些人也无法安置，他们个个实力强横，稍有不慎就是一场灾难。
看守这些人的有刀尊、鹰王、天王、雄王、火尊以及天书长老。
白一帆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停下。
一棵石头上，柳璃抱腿坐在那。
她也不敢进入人多的地方休息，只能够和这些人在一起。
杀意贯通了他们每一根毛发，会有很多下意识的动作发生，那是杀戮的习惯。
你可以从背后拍一个正常人的肩膀，但是你要是敢在背后拍他们的肩膀，那么下一刻你就是尸体一具。
“玄医和医圣前辈明天就到。”
白一帆轻语，“你别担心。”
父母她也只能够隔着一段距离看。
就是怕会出现一些其他情绪反应，到时候一旦失控，那可就糟糕了。
柳璃轻声道：“我有心理准备。”
白一帆又往前走了一步，柳璃挪动了一下位置，稍微拉开了距离。
“别靠近我。”
柳璃低声道：“太安静的环境，我们都适应不了。”
白一帆笑道：“相信自己，没事的。”
除了这些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看到这些人还是以前的习惯，武器放在他们身边，剑尖对着他们自己，只要他们下意识去握剑，就会握住剑刃，或者犹豫一下去握剑柄，这个短暂的时间就有很大程度让他们反应过来。
柳璃仰头看着天空，“一帆，如果我真睡着了，醒来的那一刻去抓武器的时候，不要犹豫，一定要提前杀了我。”
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如山谷内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
白一帆静静的看着她，觉的心有点疼。
不见到这些人的时候，你永远不会明白他们厮杀的意志到底有多么根深蒂固，那是让他们自己都感觉到害怕的事情。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有麻木，死寂。
脱离一线天绝山对于他们而言，其实还是不安全的，他们的意识是会出现混乱的，会分不清一线天绝山和现在的区别。
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是圣道天宗千年来派过去的真传弟子，内门弟子。
他们有的实力比雷帝还强！
最弱的恐怕也就是他白一帆和柳璃了。
夜幕到来的时候，天书长老、刀尊等人纷纷散开，分不同的方位将这里围住。
这些人太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而黑暗是人意识最容易休眠的时刻。
昼起，夜眠。
这也是习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
寂静，只有山风吹拂着每一棵树发出的声音。
每一个呼吸的时间，都让人过的无比艰难。
午夜，远处有可怕的声音响起，一位强者握住了自己的剑刃，双手血淋淋的，被天书长老强行压制下来。
有了一个开始，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黑夜下，场面一度混乱。
青龙山脉震动，土石飞溅。
白一帆扭头，看到柳璃睁开了双眼，眼神茫然，右手已经去抓玉剑了。
白一帆迅速伸手握住了柳璃的右手，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捏的他的手骨咔咔作响。
白一帆咬牙苦撑，柳璃是阵武双修，他白一帆的武终归就是修炼着玩，不正统，也不认真。
汗珠自白一帆额前滴落，柳璃眼神依旧茫然，只是那只手还在用力，她的身躯在发抖，口中发出呜呜的喊杀声。
逐渐的，右手失去了感觉，能够听到手骨碎裂的声音响起。
忽然，柳璃浑身一个激灵，眼神恢复了明亮。
白一帆也借此抽手。
柳璃站起，眉头紧皱的看着不远处，看着忙碌的天书长老，刀尊等人。
“没事的。”
白一帆笑道：“有天书老头在，你就放宽心吧。”
柳璃长舒一口气，颤声道：“我刚才没有发作吧？”
白一帆右手下垂，过长的衣袖遮住了扭曲的右手，笑道：“没事啊，你还是很正常的。”
柳璃神色一松，拍了拍胸脯道：“吓死我了，我刚才都感觉到自己睡着了。”
白一帆笑道：“所以我说，你不会有事的，放宽心吧。”
柳璃嗯了一声，柔声道：“谢谢，谢谢你陪着我。”
白一帆笑道：“应该的不是吗？”
说话的同时，白一帆强忍手上传来的剧痛，开始控制灵气强行梳理碎裂、错位的骨骼。
要不是用过淬体原液，只怕会更麻烦。
可即便如此，这只手也要经过一段时间休养才能正常使用了。
这只是他们回来的第二个夜晚，却比第一个夜晚要过的更加艰难。
白一帆不会觉的他们是麻烦，他们都是真正的豪杰，是真正的大人物。他们留下的后遗症，全部都是因为保护这个天下。
他们很伟大。
远处，又有火焰爆发，狂风大作，那都是术修。
白一帆静静的靠在石头上，他一定要配合医圣和玄医来治疗这些人，一定要让他们恢复正常。
“一帆。”
“我在。”
“我听青云说了我父亲做的那些事情。”
“他倒是大嘴巴。”
“莫灵灵是个好女孩，你要真心待她。”
“我知道……”
“我是认真的，我……可能会成为一个疯子。”
“别多想了，都会变好的。”
“我会死在战场上，而不会居家老死。我想为这天下多做一些事情，如果能够看到真正的和平，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别这么说，你现在的情况就很好啊。”
“你不用骗我了，我就算今天没发作，明天我也会发作，明天不会，后天也会，总有一天我会发疯。去之前，我还抱有希望，当我没日没夜的杀了三个月之后，我就开始出现那种症状了。刀尊前辈和我说，一定要守住心神。可你知道吗？真要是无时无刻的在杀戮，守住心神是很难做到的。我很佩服那些能够在一线天绝山坚持百年以上的人，真的很佩服。”
“一帆，以后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如果真的有办法，医圣早就给他们诊治了，而不会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