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01 爬山

秦明茴脸色一变,想也不想,搬起旁边一块石头狠狠砸上那双手。

一无所知的少女只知道听从父亲的命令,她看不见那些被战火烧死的无数普通人,她生活在霍兰为她营造的童话世界里,过得无忧无虑,还爱上了霍兰的养子霍殷。

黑猫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她面前,猛然变大,漆黑的身体逐渐透明,黑色的薄纱一般,里面是流转闪烁的七彩星光。

“乖女儿,你还记得从前的事吗?”

秦明茴:“……”这就尴尬了。我可是很清楚地记得我亲爸脱发地中海的样子。他老人家现在大概一改往日严肃装逼,正因为得知她的死讯而对着哥哥姐姐痛哭吧。

你好,01号。]

秦明茴摇头。

直到某天,少女偷偷外出,被几个孩子攻击,面对他们仇恨的目光,少女这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早已在战火下变得千疮百孔,而听从她的指令帮助霍兰霍殷的机器人,根本不是在阻止战争,是在掀起战争。

因为秦明茴这个意外,霍兰决定让其余人默默在地堡里寻找机器人,自己则带着她来到外面,找了个阳关灿烂,青草茂盛的好地方,和她谈心,套她秘密。

“都小心点,进去找控制台。”

这个地堡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人,一个当世最厉害的大杀器。它由少女的外公秦伯异开始制造,又经由她的母亲秦乐丹不断完善,最终,因为它巨大的杀伤力,秦乐丹死前遗憾地将它封锁,令它沉睡在这荒僻无人的高山上,守护自己的女儿。

看“电影”的时候秦明茴就有种感觉,这个机器人,应该会更智能才对,而不是像一辆坦克、一个火箭发射台——他毕竟是两代天才的最高杰作。

漂浮在地堡中心营养液里的秦明茴,直直对上了营养液维生装置外的一张帅气中年大叔脸。

看完之后,秦明茴只想叹气。小儿持金于闹市,怀璧其罪。

文静、文明、文质彬彬。

远方突兀出现一个黑点,那黑点越来越近,秦明茴认出来,那好像是一只黑猫。

霍兰心里清楚,这个小女孩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儿。他当年哄骗秦乐丹,想让她将她研究出的巨型杀戮机器交给他,不惜和她结婚。

但那个带领着一队人前来的男人霍兰,将她从那个房间里唤醒,自称是她的父亲。

她低声叫了声爸爸,姑且和这贼子虚与委蛇。两人一阵父慈女孝,看呆了其余一众人。

她被欺骗了。

霍兰惨叫的声音越来越远,回荡在风中。

他也没想到,根据秦乐丹当年谈话间偶尔提及的信息找到的地方,没看见那传说中最强的杀戮机器,反而看见了一个小女孩。

秦明茴:“……”她记得在那个“影片”里,少女刚醒来也是听到了这个属于机器人的声音,然后她被霍兰哄了之后,就把这个告诉了霍兰,霍兰兴奋地试图让她转移这个机器人的指挥权限,然后遗憾地发现这个机器人唯一的权限锁死在了少女身上。

秦明茴像是一个观众,看了一部无比真实的电影。

和霍兰一样,这个霍殷看上去人模狗样,实际上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他同样眼热那个大杀器,于是用了各种办法将少女哄到手之后,又设计杀死了霍兰,从此少女和她的机器人都为他所用,继续为他的野心制造杀戮。

这队人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带领下进入堡垒,看似破败的堡垒内部,藏着一个纯白的正方形房间,这个房间里沉睡着一个少女。

秦明茴细声细气:“我们两个人去。”

……

影片里的少女三言两语就被霍兰搞定,告诉了他机器人的存在,但秦明茴绷到了现在,从他的话中基本确认了这就是那个电影世界,才在霍兰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跟着霍兰前来的那些人,都不太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但老板认女儿,他们也只有微笑鼓掌的份。

这一辈子,秦明茴连打架都没有过。作为秦氏氏女,一文一武,“武”被小伙伴秦明黄给占了,她从来只负责“文”。

秦明茴点头。

这是个混乱的世界,因为几次战争,人口所剩不足从前的百分之一,又因为一种怪异宇宙生物的辐射感染,导致无数人类产生病变,变成了会攻击人类的“吸血虫”——身体逐渐溃烂,失去理智,疯狂嗜血。

仰头看见大黑猫下巴上的毛毛,秦明茴感觉眼前一黑,撞进了黑猫的身体里。那里面仿佛是一个宇宙,无数的星星在周围安静地旋转。

在这样的情况下,野心勃勃的霍兰想要抢夺最大人类安全区的权利,想要统一四大安全区,所以利用少女和她控制的机器人再一次发动了战争。

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秦明茴听到脑子里传来一个冷冰冰的机械声音。

茫茫的一片白色里,秦明茴茫然地看着四周。

她杀人了!她第一次杀人了!

霍兰完全没反应过来,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掉下了万丈高崖。大概这辈子是没有个全尸了。

秦明茴指了指一个方向,霍兰抱起她,大步往前。他爬上附近的山崖,眼看快到崖边,秦明茴还在往前指,霍兰问道:“在这?”

秦明茴想了一下,决定解决这个问题。

“孩子,终于找到你了。”霍兰温情地说,“我是你的爸爸啊。”

——如果这部“电影”有一个主角,大概就是这个少女了。

这个可以称为全片最强火力输出的机器人,语气和程序看上去都十分死板僵硬,但他称呼她为“小小姐”,这一点令秦明茴颇觉有趣。

霍兰:“好,这是我们父女的小秘密,不告诉别人。”

她变成电影里那个倒霉的小少女了,有这样一个渣爹,还不如当孤儿呢,亲爹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人间圣父。

霍兰毫不怀疑这么个孩子会骗人,毕竟地堡里的一切都表明,这孩子在营养液里待了十几年,都快待傻了,她懂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

电影的一开始,是在一个高山之巅的古怪堡垒。灰突突的地堡在远处雪山和近处青翠草地的衬托下无比寂静破败,然而,一群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片寂静。

想到这里,秦明茴心里很是难受。她知道自己因为飞机失事死亡了,更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大概叫穿越。

秦明茴不开口,霍兰也不以为意,甚至更加温柔了些,“好孩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没关系,不要怕,爸爸在这里,以后爸爸会保护你的。”

她直直落进一颗星星,失重感猛地提拉她的心脏,当她回过神,发现脑海里出现了一幕幕的画面。

秦明茴:“在下面。”

秦明茴眼前一黑,再度睁开眼后,她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团液体里。从嘴里吐出两个泡泡,她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很大的声响。

此时看到这个一脸懵懂的少女,霍兰心中一动。这里就剩下这个孩子了,作为秦乐丹的女儿,这孩子或许知道什么呢,以他对秦乐丹的了解,她肯定会给这个孩子留下能保护她的东西。

您好,小小姐,我是您的机器人01号。]

“霍兰先生,门打开了!”

故事继续推进,没有感情的冰冷机器人听从命令,毁灭了无数的土地,杀死了许多许多的人,所有因为它而失去了家园的人,都将它视作噩梦。

霍兰眼中写着满意,脸上则是假假的怜惜,“没关系,以前的事爸爸都会慢慢告诉你……你还记得你妈妈吗?”

这,她对自己的演技没有信心啊,怎么办,会不会被发现不对?这个男人这么心狠手辣,万一发现她有问题,会不会想办法弄死她?

按住自己颤抖的手,秦明茴刚感觉到一阵心理不适,忽然看见一双手扒在崖边,传来霍兰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这该死……”

说到底,强大的力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拥有这种力量却不清楚怎么去控制。

她瞪大眼睛,睫毛上又浮起两个泡泡。

最后,身体里随着沉睡停滞了很多年的“吸血虫”感染暴发,少女在痛苦中向机器人下达了自毁的指令,并一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被他那双手摸着脑袋,秦明茴感觉头皮一阵麻,本来就刚醒,这身体正难受着,还要承受这样的暴击。她装作低头避开霍兰的手,声音生涩,细细地问:“你是我,爸爸?”

“对,我是你爸爸,是你现在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霍兰说着,眼眶就红了。

霍兰:“你妈妈叫秦乐丹,是我最爱的妻子,你记不记得,以前她最喜欢做机器人,还常常抱着你去工作室?”

宛如小孩一样的少女不清楚,但秦明茴这个看电影的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

霍兰狂喜,勉强维持着温和:“那你带爸爸去看看好不好?”

秦明茴摸着自己的手,心脏狂跳。

影片里,这个机器人称呼自己初始制作人秦伯异为先生,称呼秦伯异的女儿秦乐丹为小姐,所以称呼秦乐丹的女儿为小小姐。

——是霍兰。

啊,是个演员。秦明茴对照着脑内电影里霍兰私底下咒骂秦乐丹母女的画面,为难地皱起眉头。

但秦明茴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那个少女,她很快在脑海里回复道:

“嘭——嘭——”

……

少女几岁时,母亲秦乐丹因为感染去世,临死前,秦乐丹将同样出现了感染情况的女儿安置在这个房间里沉睡,依靠着包裹身体的营养液长大。如果没有意外,少女会一直这么沉睡下去,直到死亡。

这么多年他找人试了无数次都制造不出那种威力强大的杀戮机器,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别说机器人,连机器控制台都找不到一个。

如今少女醒来,守护她的这个机器人也醒来了,跟在她身边听从她的指令。

您好,小小姐,01号为您效劳,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想到这,霍兰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一抹慈祥温柔的笑容,他走到一边,直接关掉了维生装置,让漂浮着的营养液从空中落下,并将营养液中的少女抱了起来。

就这么绕来绕去,霍兰确认这孩子不太聪明的样子,还颇为自闭,也不耐烦和她绕圈子了,直接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你妈妈做的机器人?”

他怀疑机器人真的被秦乐丹藏在了崖壁上,走到崖边探头去看。忽然,背后一双手将他往前一推——

秦明茴探头看了眼,随即放心地长松一口气。刚才真是吓死人了。

醒来的少女对这个父亲很是依赖,她发现自己可以控制这个地堡,于是懵懂地将这件事告诉了霍兰。

他本以为让她怀了身孕生下孩子后,就能完全控制她了,谁知道那女人知道了他的打算后,竟然直接带着女儿逃跑了,只因为匆忙留下了一些没用的研发资料。

睫毛一颤,秦明茴意识到不对劲。这话语,这即视感,很像刚才脑内电影的开头!

霍兰摆明了就是知道这里有个很厉害的机器人,才特地过来的,为的就是得到这个机器人的控制权,发现没有办法,才退而求其次用感情控制了少女,通过她来指挥机器人去做他想做的事。

泡在营养液里,和机器人进行了简单交流的秦明茴,在霍兰看来,就是一脸懵懂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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