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错之花

“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比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今天28号,你给我两天时间,后天,30号,正好国庆之前,我一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你要是特别生气,你就打我骂我咬我,但答应我,不要在气头上做任何决定,好吗?”

杨九安立即说:“就停这里吧,我自己进去就行。”

他将今晚的事大致说一遍。

秋秋秋秋秋:我不写日记,但如果他未经允许偷看我手机,我铁定踹了他!

“没有的话,为什么放开我的手?”

见她一脸认真,他哭笑不得,只好说:“算了算了,我给你点提示吧,不然你可能真睡不着觉。”

沈亦泽神态真挚,语气诚恳。

沈亦泽将他想法告诉张秋林。

他点开她的微讯,问她:“还没睡呢?”

“真不敢相信我已经大三了,感觉自己还是个宝宝……”

“你的梦里梦外,我一直都在。别想太多,也许没那么糟呢!安安心心睡觉吧,晚安~”

“为什么?”

安安还想了解,可沈亦泽已经冷静下来,他轻轻摇头:“我现在跟你说,不太容易说清楚,等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你就全知道了。”

沈亦泽一头雾水。

“什么鬼啊?还写检讨……”杨九安越发好奇,“你快告诉我,我现在心情好,说不定直接就原谅你了。”

她下意识说:“是啊。”

她忍受着这样的疼痛,用她的爱、她的心和她年轻的生命去接近王子、为他起舞、讨他欢心。

一则:赢家个屁,我现在愁得要死。

她却没有打断他,只认真听他温柔地讲述。

“你和女神。”

“我……我只是有点意外,有点……惊讶。”

“我觉得你会。”

偷看隐私,其罪一;欺瞒不报,其罪二;心存觊觎,其罪三;处心积虑,其罪四;蓄意接近,其罪五……数罪并罚,弄不好就会被爱判处终身孤寂。

如果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么,盛开在这错误之上的花朵,也可以被人接受、被人欣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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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亦泽更慌了。

收到安安到家的消息后,他才开车返回。

秋秋秋秋秋:这不等熬夜等你喜讯嘛!愁啥呢?难道学姐卸了妆不如预期的好看?

杨九安一本正经地说:“某些功能上的障碍,比如无能啊之类的。”

“我……能不能给我两天时间,你放心,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只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还没有足够的勇气。我需要准备一下,先回去写个检讨,深刻反思之后,再向你负荆请罪,可以吗?”

杨九安愣了好一会儿才捋清楚他话里的逻辑,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我是女神的粉丝,早在参加这个节目之前?!”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说了声好。

“不是的,我是先从各种渠道了解到你的兴趣爱好,再慢慢努力让自己变得跟你契合。我为了获得你的好感,不仅没有告诉你,还让你产生我们生来就契合的误解,我……还挺自私的呢。”

她摇摇头:“我突然想,该不会,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吧?”

杨九安何其机敏,立刻觉察到不对,再联想到他今晚的种种反常,略显严肃地问:“你是不是隐瞒我什么了?”

一则:我愁的是日记本……

“就类似的,比如他隐瞒了自己的来历,隐瞒了一些本该让你知道,但你知道后很可能会生气会跑路的事。”

秋秋秋秋秋:你打算后天就和盘托出?会不会太着急了?你们才刚成,感情还不够深,学姐一气之下,说不定真会把你踹了的。

这丫头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故事的最后,王子仍娶了那位神庙少女,而美人鱼仍没能逃过她命定的结局,化作一滩泡沫随风而逝。”

“你告诉我嘛!只是这件事的话,我不会生气的,我保证!”

沈亦泽不置可否,只是说:“是一件不对的事。快上去吧,十二点了都。到家给我消息。”

杨九安印象很深,因为他唱这首歌的时候,深情得像在告白,虽然已是十天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仍令她心动不已。

“那我回去了,晚安~”

“在浩瀚的大海深处,有个人鱼王国,王国里住着六个美丽的人鱼公主,小公主尤其美丽,她善良纯洁,有着美妙动听的声音。

他温柔地注视着她,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晚安~”

听他讲完,杨九安微微蹙起眉头:“我不喜欢这个版本,不喜欢这种无法更改的命中注定。”

沈亦泽幽幽地说:“感觉你已经开始生气了呢。”

“什么事?”

“走吧,我送你回家。”

“没有,哎呀,你别这样。”她重新拉起他的手,安抚他,“你这一天,情绪起伏也太大了,这样不好。你接着说吧,你是从哪些渠道知道这些的?”

他不答反问:“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们生来就契合?”

“你两个箱子呢!我送你到楼底,放心,我不会上楼的。”

杨九安立刻挺直腰背。

人鱼公主于风暴之中救下她一见钟情的王子,却因为自己没有双脚而自卑,在王子苏醒之前躲了起来,结果王子误将一个神庙少女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

“唔……难道,你还没有放下你前女友?”

他现在住的地方离安安家足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得准备搬家了,不然以后见面都费劲——如果有以后的话。

沈亦泽回她两个类似的表情包,却没有立即睡觉,因为张秋林回他消息了。

回到家,先给老徐、春林他们报喜。

秋秋秋秋秋:感情越深才越舍不得,你真不打算再拖一段时间?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见他守口如瓶,她只好继续猜:“你是不是有什么障碍?”

杨九安知道他不愿多说,也不再强求,只退而求其次:“明天不行吗?”

沈亦泽问。

“我会特别生气吗?”

一则:不了,以我对你学姐的了解,拖得越久才越爆炸,交往之初就把该坦白的坦白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这个难关还得你帮我过……

“当然不是!”

他躺在床上,看着她隽秀的字迹和可爱的文风,回想起这一年来的日日夜夜,和这28天的林林总总,突然觉得一切好不真实。

车已驶至安安家的小区,他正准备开进去。

“换到双腿后,美人鱼想方设法接近王子,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最终得到了王子的真心。他们在牧师的见证下把手放在一起,在圣洁的礼堂里结为夫妇,婚后的他们度过一段美满快乐的时光。”

“你想得美!”

“因为我知道,江怡宁的歌你一定会听,所以我想把这首符合我心境的歌亲口唱给你。”

他拿起枕边的蓝色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满满的蝇头小字,工整的排版,干净利落的字迹,赏心悦目。

安安显然很开心,哼了一路的歌,而且全是庄逸的歌。

沈亦泽见她神色不安,既心疼又自责,柔声说:“你太美好了,远比我想象得美好,所以我很怕,怕有一天我会失去你。”

发完他才回过神来,不禁哑然失笑。

秋秋秋秋秋:羡慕!人生赢家我泽哥!

辞过蔡佑宁和秦晚笛,沈亦泽开车送安安回家。

不多时,手机轻微震动,安安竟然给他回了条心动短信:

“那好吧,那后天见。”

帮安安把行李箱从后备箱中取出,递到她手中。

她接着瞎猜,从欠债百亿、仇人遍地,到感染艾滋、身患绝症,越猜越离谱,猜到最后,他甚至已活不过三年。

“好吧。”她莞尔一笑,随即又板起脸,“那到底是什么事?你不告诉我的话,我肯定睡不着觉的,你忍心让我失眠吗?”

杨九安小嘴微张,惊得说不出话。

杨九安转身朝单元楼走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他停下来,想了想说:“《传奇》那首歌的歌词,你还记得吗?”

沈亦泽递给她一个没好气的眼神:“你觉得有可能吗?像我这种长期健身的人。”

她立即否认。

一则:……

杨九安心里惴惴,明明才刚刚牵手,怎么突然这么低落呢?我做错什么了吗?

“怎么了?落东西了吗?”

“记得啊,演唱会的时候,你不还唱过嘛!”

“安安,你可以猜,但可不可以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我的心里现在只有一个人,将来也只会有一个人,那个人叫杨九安。”

她不假思索。

一则:能不能说点吉利话……我已经瞒了她一个月,已经很自私了,我不想一错再错。我问你,如果换做是你,何导看了你的日记本,你会踹了他吗?

这丫头,这么晚了还不睡?

他始终相信,恋爱中绝大多数矛盾的产生、激化到最后的不可挽回,归根结底,皆是由于沟通不到位。

“安安——”

一则:这么晚还不睡?

沈亦泽不动声色地说:“可人鱼和人类本就不该在一起,美人鱼为了追求她不该奢望的东西,故意隐瞒自己的来历,最后身份暴露,王子觉得受到欺骗,抛弃她也是理所应当吧。”

没头没脑的,讲什么故事?

沈亦泽坦然承认:“是的,我们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一面,只有短短的一面,虽然你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但我始终没能忘记你。”

杨九安红着脸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相信你。”

沈亦泽不想骗她,坦诚说:“是。”

沈亦泽娓娓道来:

“不会的啦!至少现在,我还是你女朋友。”

也不知抽了什么风,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翻出安安的电话号码,给她发去一条心动短信:

“被吓到了吗?像那个王子一样。”

撒娇实在是女生的杀手锏,尤其撒娇的那个人是安安,沈亦泽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和软软萌萌的模样,心理建设瞬间就被这堪比核武器的威力冲击得七零八碎。

杨九安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较严重,性质可能比较恶劣,托着腮思索片刻,迟疑着开口:“该不会……你其实喜欢男生吧?”

她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大海里。老祖母有时会给她们讲些陆地上的新奇故事,使小公主心中充满了对陆地世界的憧憬和渴望……”

杨九安低垂眼帘,默然不语。

这不是《海的女儿》吗?

沈亦泽没有回答,而是说:“这是童话版的,我还听过另一个版本,在这个版本里,美人鱼因自卑而躲藏起来,王子醒后就离开了,没有遇到神庙少女。”

“他惊怒交加,气得浑身发抖,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还是被他最爱最信任的人。他把他的人鱼妻子赶出王宫,将他们的孩子连同他们的回忆抛进海里,从此天涯相隔,永不再见。”

“我不懂诶,我只是觉得这方面的事比较难以启齿,你可能不好意思说——所以你没有障碍吧?”

“唔……那得看什么事了。”

然而王子最终决定迎娶异国公主,也就是那个神庙少女为妻,在王子成亲的前一个早上,失去所爱的小美人鱼化作了海浪上跳动的白色泡沫。

见他欲言又止,杨九安便主动拉起他的手轻轻摇晃,软声软语地说:“告诉我嘛,我想知道。我不生气的,你不过是对我一见钟情而已,又不是什么坏事,我怎么会生气呢?告诉我嘛,好不好?”

沈亦泽本来也极度兴奋,可一想到日记本的事,他就心有戚戚。

一则: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凉透了?

沈亦泽噎了下,弱弱地说:“以后也可以是。”

秋秋秋秋秋:我不了解学姐,但按我的脾气,没错,你的坟头草已然半米高了。

她跟连珠炮似的一通追问,拦着沈亦泽不让走。

日记的页末,是一只画风很可爱卡通猫,右脸光秃秃的没有胡须。

“我没有。”

心里没底,弄不好,也许只能当三天情侣。

沈亦泽正色说:“那你记不记得这首歌的原唱是谁?”

“行啦,别猜了,你猜不到的。快到了,回去好好休息,两天后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自认为还算能说会道,可这一次,他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四顾茫然,束手无策。

“没有!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她没再推辞,任他将车开到她家楼底。

一则:想多了,你学姐很少化妆,化也是淡妆,美得不要不要的。

他笑着点点头:“没错,这是唯一一首我参与录制的歌,你知道为什么吗?”

“回学校了。”

“你要是失眠,就给我打视频,我陪你一起失眠。”

“还是后天吧,之后就是小长假,万一你不开心,你可以趁着假期缓缓,我也可以想办法弥补。”

“不是吗?”

“我竟然追到了我心仪的女孩,这一个月就像一场梦,唯愿醒来还有你。晚安~”

沈亦泽挑挑眉,追问:“照你这样说,如果爱一个人,就算那个人一开始有所隐瞒,也会理解并选择原谅?”

刚讲个开头,杨九安就已经猜到了。

“想什么呢?感觉跟笛笛她们见过之后,你就变得心事重重的,怎么了吗?”

等他讲完,杨九安才笑着说:“《海的女儿》,对吧?怎么突然想给我讲这个故事?”

“不对,”杨九安摇摇头:“王子之所以抛弃她,不是因为受到欺骗,而是因为不爱,如果是真爱,怎么可能连这点事都不愿包容。美人鱼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就算身份不暴露,迟早也会因为别的事而伤心失望的。”

“所有的美好在孩子诞生的那一刻被彻底打碎——他们的孩子是一条人鱼。王子终于得知他心爱的妻子其实也是一条人鱼,而她为了占有他的爱,竟然瞒了他整整三年。”

他现在知道了,这只猫叫二娃,是只布偶,他还知道它很皮,左脸的胡须就是因为太皮被透明胶粘住,最后惨遭安安的母亲一刀切。

报喜不报忧。

“,星期三”

杨九安捏捏他的手说:“我不会随随便便提分手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是吗?”

随后发来两个晚安的可爱表情包。

小美人鱼放弃了海底自由自在的生活和300年的寿命,以美妙的歌喉向巫婆换取双腿,鱼尾变成人腿后,每走一步脚就会像刀割一样疼。

他忍不住说:“不是在川菜馆见的,我会去那家川菜馆,也是因为我知道你常去。”

杨九安撅起嘴,不满道:“你干嘛这么消极这么悲观?不是说好要永永远远快乐的吗?这才第一天,你就想这些,太不吉利!我不喜欢!”

“好了,快回去吧。”

浪漫是爱情的调味品,语言则是生活的润滑剂。

“哦,所以……不是巧合啊……”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我们是在哪儿见的?你又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安安秒回:“这就睡,你也赶紧休息,别熬夜。”

“不要!你这话说一半,我更睡不着了!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在哪儿见的?是不是在那家川菜馆?你又是从哪儿知道我是女神粉丝的?”

“障碍?”

“嗯,后天我去接你,这两天我会微讯骚扰你的,你不要不理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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