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小游戏(3)

正房太太居住的地方果然比妾室的屋子大了很多,也豪华很多,炕床上甚至看到了一块玻璃炕屏。

他走进去时房里早有人了,就是那两个老玩家。他们一个在卧房,一个在会客厅,都神情严肃在翻找东西,谁也没搭理新进来的任逸飞。

房间里的灯全点亮了,十几个蜡烛和油灯,照得和白天一样,就是光源黄了一些。

两个老玩家翻找东西很快,从他们利索的动作中任逸飞都能品出争分夺秒这四个字。

“染色翡翠,不是。”刀疤女人拿着一个绿色的镯子,双眼像夜间的狼。只是下一秒这双眼就暗淡下来,她恨恨地将镯子摔在桌子上,嘴里低咒了一声,继续翻找。

看来一次说错不会死,但确实也需要付出一点代价。任逸飞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拿起被摔成三瓣的镯子。

绿色圆条镯,正如刀疤女人所说,染色镯子,种水也不好,里面是豆青的底子,外面一层染色翠绿皮。

且不是现代的浸酸注胶工艺,而是以前的染色技术。

染色翡翠……

他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想起来了。

清末慈禧最爱绿色翡翠,那段时间缅甸那边就进贡了很多绿色翡翠镯子和摆件之类的。

这时候的翡翠还不算特别珍贵的玉石,也没有后世的种水、色之类的讲究,慈禧喜欢绿的,那就推崇绿的。

于是当时就有了不少染色的绿镯子绿首饰。

这一下就把时期搞明白了,这是清末的时候。

刀疤女人奇怪地瞥了一眼任逸飞,复低头寻找错漏。

她之前已经找过衣柜和大大小小的箱子,这些箱子都开着,衣服首饰凌乱地堆在地上。

任逸飞一眼掠过去,就看到了某个箱子里的官员礼服和诰命服。

官员礼服在一边,上面是犀牛补子(清朝官员身上的图徽),还放着顶戴花翎。顶戴是阳文镂花金,花翎是五眼花翎(孔雀尾巴毛)。

很典型的八品武官礼服。

官员礼服边上就是诰命礼服。看它们摆在一起,应该是一对夫妻,丈夫给妻子请的诰命。

清朝命妇的礼服仍旧以汉族传统的袄裙、凤冠霞帔为主,只是身后有一块补子。

一般来说,妻子的补子是随丈夫或者儿子的,但清朝命妇的补子,不论文武,全部都要用禽纹。然而这块补子上却是一只犀牛。

清官服上的犀牛补子,是七八品武官,对应文官的补子是鹭鸶或者鹌鹑。

任逸飞走过去,拿起那件命妇礼服。

“清代命妇的礼服补子应该是禽纹。”他这一说完,犀牛补子立马变成了鹭鸶补子。

“嗯?”怎么是鹭鸶,鹭鸶可是七品。

命妇的诰命随丈夫,很少会超过丈夫,任逸飞再看顶戴花翎就觉得不对劲了。

“应该是素金顶戴?”

果然,阳文镂花金的顶戴就变成了素金顶戴,又一个错漏找到了。

刀疤女人注意到了,遗憾从眼里一闪而过。但她很快就收起了这点情绪。

每个小游戏的侧重点都不一样,这个找茬游戏就是考验一个人的知识量,考验一个人的眼力。

谁行谁上。

成了,三个错误都找到了,还多出一个,生命无忧。

任逸飞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过了十五分钟了,还有十五分钟。

如今得到的信息是:清末,慈禧当政时期或者之后,七品武官的宅邸,端午节期间。现在就差一个准确地点,这个坐标轴就出来了。

坐标轴一出来,找错漏就很快。

这都是他以前在片场偷学的经验。其实很多剧组都会请历史顾问,来检查错漏,可是偶尔应市场需求,只能对一些明显错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到这个时候,作为顾问被请来的教授们就要气地晕过去。任逸飞因为足够安静,偶尔也会成为倾诉对象,这些经验就这么学到了。

余下的时间他依旧在正屋寻觅,但他对这个时代的认知多数来源于片场,没有系统学习过,因此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更多。

倒是同屋的两个老玩家,就这几分钟的功夫又找出了一二个不妥当的地方。

当然,也各失败过一次。

眼看着时间已经走到最后,只剩下三分钟,任逸飞决定走到院子里,把之前存疑的一个点指出来。

既然错了不会死,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对了很好,若是错误,至少也得了经验。

他走过随意丢在地上的衣服和文房用具,忽然,他看到了地上一个笔筒。

那是一个白瓷笔筒,雪白温润的胚体,上面画着粉色的桃花枝,那桃花色泽柔嫩雅致,在几片绿色树叶的衬托下越发娇艳。

他弯下腰拿起了那个笔筒:“这个年代没有毛瓷吧?”

手中水点桃花样式的白瓷笔筒有光芒闪过,白瓷变成了青瓷,上面娇嫩的桃花也变成了两尾青鱼。

“呼……”这种杯子他是在一个年代剧里认识的。

任逸飞哪怕不拍戏的时候也会待在片场,只要留神听,留心看,他总能学到很多知识。

毛瓷指的是特殊年代专门为主席设计的瓷器,代表了那个时代的艺术审美和陶瓷水平,其中最典型的一个样式就是‘水点桃花’。

当时的剧组为了这个细节,还专门买了几件仿照的现代瓷器,用作剧中人物的生活用品。他出于好奇查询过,后来还在博物馆看到了正品的水点桃花杯,因此有些印象。

这点功夫,刀疤女人又找出了一个错漏,她手里拿着一把短刀,错误被指正后,那把刀刀柄上的图案有了一点点变化。

反正任逸飞是没看懂这上面的差别,这是他的知识盲区。

此时距离结束还有一分钟。

他急忙忙走出正房,那个哀嚎的中年人已经说不动了,他抱着腿,脸上满是挣扎后的泪水,但是人已经昏厥。

而其他人则在两边的厢房,还在找东西。

任逸飞几步走到水井旁:“端午那日,不汲水。”

端午那日不汲水,是清代北京城民间的习俗。但是他不能肯定这里是北京城,也不能肯定今天就是端午那一日。

这是一场赌博。

他紧紧抿着嘴唇,心里没有底。

手机又震三秒,他拿出来,发现上面的积分已经变成了6,而另外,游戏进入了三十秒倒数计时。

“鞋子!鞋子不对!”左边的厢房传出一声大喊,紧接着便是狂喜的大笑声,“三个了!我三个了!”

5,4,3……

手机上的数字一秒变动一次,就像是指着额头的枪,时间一到就要扣动扳机。任逸飞完全可以理解那个人的狂喜。

2,1,0!

眼睛一眨,他的眼前又是之前的车厢,并且他依旧举着手臂,看着手腕上的手表,那上面,秒针刚刚跳了一格。

十点,零一秒。

一秒?居然是一秒?任逸飞猛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两个表情轻松的老玩家,也看到了大笑的睡衣女人。

其他所有人,中年上班族、年轻男人、黑皮小子,都低着脑袋一动不动,原本正常的皮肤透出一种死人的青灰色。

任逸飞吞咽口水,觉得喉咙有些干。

“果然,你活下来了。”圆脸男人看着他,“有时候一车的新人都不会活下来一个,不过看你刚醒的时候能迅速整理好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就觉得,你或许能活下来。”

“他们会怎么样?”任逸飞指着那些失败者。

“会以各种原因猝死。”

这个无限流比荒芜之角更简单利落。一个是钝刀子割肉,虽然痛苦,好歹活着。一个是快刀子割喉,痛苦是很快的,死亡才是永恒。

圆脸男人伸出手:“我叫胡杰,你叫我老胡吧。要不要留个号码?”

“好。”任逸飞说。

游戏结束后,圆脸男人,也就是老胡,他显得活泼了许多。

“我在现实世界是个记者,”他摸出一支烟,点燃了深吸一口,“我以前挺讨厌这个工作的,怎么也没想到正是这个工作的积累让我活下来。”

任逸飞明白他的意思,应该是作为记者需要接触很多东西,所以知识量比常人稍稍多一些,这才让他顺利活下来。

“倒是你,你对古董之类的有研究?”老胡注意到他指认成功的不是清朝官服就是水点桃花杯,又看他非富即贵的样子,就这样猜测。

任逸飞笑着摇摇头:“没什么研究,不过恰巧知道。胡老哥进这个游戏多久了?”

“一个月了。”老胡沧桑地吐出一口烟,“不过我知道的也没你们多,反正,回去多研究研究手机上的游戏规则,有时间可以玩玩那些小游戏。”

他刚说完,列车一个急刹,任逸飞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飞起来,眼前的车厢扭转成一团漩涡,把他吸进去。

“经理?”

任逸飞睁开眼,发现自己稳稳坐在一辆轿车的后座,空气里飘着很淡的香味儿,运行中的车也很稳,边上一个都市白领正紧张地看着他,眼里泛着桃花。

“怎么了?”任逸飞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提起一万个警惕,这些人是认识原主的,这才是演绎的真正开始。

“经理,我家到了。”都市白领小声说,还带着一种和‘男神’共处一室的羞怯和不自在。

“嗯。”

车行到前面一个路口就停下了,后座的都市白领下了车,和他说再见。

车开出去很远,转角的时候任逸飞还能看到对方站在原地望着这里,看来原主拥有能吸引人的特质,只是不知道是钱是脸还是能力。

“老板,现在回去吗?”前头司机问他。

“回去。”任逸飞伸手捏捏鼻根,一副自己累了的表情,“到了喊我。”

“是。”前面的司机注意到他疲惫的样子,伸手按下按键升起挡板。

后车座变得十分安静,任逸飞抽出身份卡牌:

【玩家中有一人是杀人之鬼,找出它,或者活过七天。】

【角色任务:成为一个无法被忘记的人。】

【身份:玩家。】

【角色:玩家。】

【关键词:小游戏。】

【100】

作者有话要说:阿飞:从好处想,干一份活,给了两份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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