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先生疯了般冲进第一院时,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悔恨涌上心头,让他浑身都在止不住颤抖。
他后悔了,他不该和奚睿冷战,明明奚睿最近情绪这么不稳,他为何偏偏要在这时候跟他生气?
如果不是他那天一怒之下离开,也许他这两天会死皮赖脸留在他家,如果他在他身边陪着他,是不是就不会出车祸了?
史先生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护士的话,她说奚睿出了车祸,剩下的已经完全听不到。
等史先生冲到手术室前,里面手术早就结束了,他白着脸站在那里,恍惚推开门。
有护士正在收拾东西,看到他奇怪看过去:“你是什么人?这里不能乱闯。”
史先生一张脸白得吓人:“之、之前出车祸的人呢?”
护士疑惑看着他:“你是伤者什么人?”他们下午只接收了一个出车祸的伤者,还是他们医院医生的家属,这人又是谁?
护士迟疑的时候,史先生脸色更白,身体晃了晃:“他……没事儿的对不对?”
护士也被他这模样吓到了:“已经救回来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喂喂,那里不能乱闯的,你这人……”
护士瞧着冲出去的人,赶紧让人去通知谭老,那个伤者的家属医生就是谭老带来的。
宁长青和蔺珩得到谭老的消息赶到重症监护室外时,果然看到被拦下的史先生。
史先生正在打着商量:“我真的是伤者的朋友,我就想去看一眼,我证件忘带了,手机也掉了……”
他什么证件都没有,肯定不能让他随便上去。
谭老看向宁长青:“你认识这人吗?”
宁长青觉得史先生眼熟,之前的确见过,此刻对方猩红着眼,焦急的模样呼之欲出,让宁长青深深看了史先生一眼。
拦着史先生的人看到谭老,立刻停下来:“谭老,这人非要上去重症监护室,但目前只有家属才能上去,让他登记拿证件,他又拿不出来。”
史先生也看过去,等看到蔺珩愣了下,随即看向一旁戴着口罩帽子的人,对上宁长青的双眼,立刻认了出来。
史先生几乎是没任何迟疑冲到宁长青身前:“奚睿……他怎么样?他没事儿吧?”
宁长青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最后朝着谭老点头:“让他上去吧,他是奚睿的朋友。”
谭老也朝着之前拦着的人点点头,史先生赶紧道了谢,随后几乎是四五阶台阶往上跑。
蔺珩也望着史先生这急匆匆的身影皱了皱眉,他看向宁长青:这人对奚先生……
宁长青挑挑眉,和谭老解释一番后,想了想,他和蔺珩还是上去了一趟。
蔺珩说之前在医院门口见到了奚父奚母。
这会儿他们怕是也在那里。
宁长青和蔺珩到楼上时,史先生此刻正趴在监护室的玻璃窗外,听着奚父奚母在轻声说着什么。
奚父奚母显然没察觉到史先生的心思,说着说着没忍住轻轻摸着眼泪。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奚母扭头朝宁长青这边看过来。
几乎是看到的瞬间,奚母的身体晃了晃,原本通红的双眼更是红通通的,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望着回廊尽头的年轻医生。
虽然戴着口罩和帽子,可不知为何,她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她的孩子。
她这会儿想起之前医护人员说幸亏睿睿有认识的医生在这里帮了大忙,那时候他们心情乱糟糟的没多想,可此刻看到宁长青,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奚父顺着奚母的目光看去,一时嘴唇哆嗦了下,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敢开口。
宁长青望着二人,这么久没见,奚母比上一次最后见的那次明显憔悴不少,他抬步走了过去。
随着他走近,史先生也收回目光,怔怔看着他。
宁长青走到玻璃窗外,面向奚睿的方向,他不用偏头也能感觉到三人在看着他:“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住,不会再有问题。等明天转到普通病房好好养着,几个月后和之前不会有区别。”顿了顿,宁长青声音放轻了,“所以,你们别担心。”
回应他的是再也没忍住的奚母,她上前侧身抱住了宁长青。
低声哭了起来。
从a市过来的这一路,她猜想过很多可能性,她怕极了,怕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如果再失去一个,甚至还是天人永隔,她该怎么办。
他们甚至不敢和二老提及这事,甚至还瞒着她父亲,这一路几个小时的时间,他们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等见到人,得知救回来的时候,他们没敢哭,怕影响到别人。
看到孩子躺在那里也不敢,怕一旦崩溃,接下来没有人能撑得住。
可此刻听着宁长青的声音,奚母再也没忍住抱着这个自己从第一面见到就心生好感的年轻人。
到后来知道对方是她的孩子,她痛苦悔恨,却已经无济于事。
她原本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会与这个孩子错过,即使再难过,却又不敢真的违背对方的意愿,怕他会讨厌了他们。
奚母的哭声让宁长青心头莫名被扯了一下,他叹息一声,转过身,将比他低了很多的奚母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抚:“都过去了。”
他的话让奚母却哭得更加难以抑制,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的思念与难过都倾泻而出,也掺杂着怕这一刻过去后,她们继续将母子不得再见,她只能在镜头里瞧着对方。
宁长青揽着奚母的肩膀,垂着眼,脑海里闪过不久前奚睿昏迷时眼角的泪,没再说话,把人搂紧了。
奚父在一旁也没忍住偷偷擦着眼泪,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失职的,如果当年妻子不是因为他跑过去动了胎气,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蔺珩看一时半会儿怕是奚母冷静不下来,看天色晚了,干脆去带了饭回来。
蔺珩回来时,宁长青已经带着奚母坐在不远处的位置上。
奚母眼圈红红的,拿着帕子擦着眼泪,另一只手却忍不住握着宁长青白大褂的衣角。
她怕松开手,对方会再次离开。
宁长青也是头一次被人抱着哭这么久,但心里原本打算看看就离开的念头随着奚母刚刚的哭声打消,他看到蔺珩过来看过去求助,他的确应付不来这种情况。
蔺珩走过去:“奚伯父,奚伯母,还有今天一晚上要守着,先吃些东西吧,不然挨不住。”
奚母这会儿不饿,摇摇头,她只想陪着两个孩子。
奚伯父低咳一声:“你瞧瞧你,你不吃,长青也该饿了。”
果然他这一说,奚母虽然舍不得却还是松开了手。
只是松开手没忍住觉得眼泪又要落下来,赶紧拿帕子擦了擦眼睛。
宁长青看她这模样,开口道:“我这几天在谭老这边有合作,今晚上不走。”
他本来也没打算今晚上离开,虽然他之前看过奚睿的情况的确不会有问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他回去,半夜若是大出血或者并发症,怕是赶不及。
所以他原本也是打算留一晚,也和谭老说好了。
谭老把自己平时在医院休息的办公室让给他,里面有床。
奚母想到还能和孩子多待一晚,庆幸又忍不住难过,怕这一刻都是自己在做梦。
梦境太过美好,她舍不得醒过来。
蔺珩这边将餐盒打开,将菜一碟碟端出来摆好,再看向不远处坐在位置上怔怔望着玻璃窗内的史先生,走过去,将一份单独的饭菜递给他。
史先生回神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蔺珩看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回来后,坐在宁长青一侧,把一碗米饭递给他,时不时给他添菜。
宁长青忍不住睨他一眼:你自己吃自己的。
他其实也不怎么饿。
蔺珩淡定看回去:一下午手术下来怎么不饿?
宁长青看他坚持,想想也不跟他争了。
等饭吃好,奚父奚母正垂着头慢慢吃着,显然胃口不好。
宁长青想了想,用公筷帮他们都夹了一些:“晚上还要守夜,多吃一些。”
两人愣了下,忍不住眼圈又红了,想着这是儿子给他们第一次夹菜,赶紧应声点头:“好好,我们这就吃这就吃。”
孩子说得对,晚上守夜,不吃饱怎么有精神?
等吃完差不多已经八点,蔺珩将餐盒送回去再回来,看到史先生还坐在那里。
奚父奚母这会儿冷静下来,朝史先生道谢后让他先回去。
史先生不想走,他想守着奚睿,可对上奚父奚母,再看向他们身后的宁长青和蔺珩,到底没敢表现的太过,如果知道了他对奚睿的心思……
史先生最后还是离开了。
宁长青和蔺珩也没打算真的让奚父奚母守夜,奚父身体还好,奚母原本身体就不太好,加上后来情绪大起大落身体虚弱。
他和奚父奚母二人说好前半夜他们看着,后半夜会喊醒他们来替换。
奚父奚母不想辛苦宁长青,想拒绝,却又怕孩子以为他们把他当外人,最后还是宁长青告诉他们自己在医院的工作,即使不在这里也不能去歇着,二人只能先去歇了。
宁长青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奚母,最后还是没过去送,否则怕是奚母今晚上都不用睡了。
夜里十一点半,奚父提前过来了,身边没跟着奚母,奚父看到宁长青,有些拘谨,坐过去搓了搓手:“她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就不让她守夜了。”别到时候小的还没好,大的先倒下了。
宁长青也猜到是这样,应了声。
奚父不知道和孩子说是什么,又怕多说多错,好在旁边还有个蔺珩。
奚父干脆和蔺珩轻声又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奚父发现蔺珩停了下来,而是放轻了动作,将一旁让管家派人送来的大衣轻轻搭在了宁长青的肩膀。
宁长青下午帮忙施针做手术几个小时,这会儿已经半夜三四点,怕是早就累了。
奚父一直瞧着蔺珩的动作,再瞧着宁长青自然挨着蔺珩的头,脑海里有什么闪过,微微睁大了眼。
可随后又忍不住偏过头轻轻擦了擦眼角,最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至少孩子不是孤单一个人,有人陪着就好。
蔺珩回过神发现奚父的目光,坦然自若,倒是奚父有些不自在,却又忍不住频频朝蔺珩看去,老丈人看儿婿,越看越欢喜。
宁长青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醒了,歪头发现蔺珩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一旁的奚父没忍住正在一下又一下点头。
宁长青瞧着奚父两鬓间的白发,和蔺珩对视一眼,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你的?
蔺珩点头:之前让人拿过来的。
宁长青站起身,动了动有些麻的手脚,把衣服脱下来递给蔺珩。
蔺珩也陪着他站起身,接过来却是给一旁的奚父给搭上了。
两人一起去看奚大哥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状况。
这会儿离日出没多久,两人干脆站在回廊尽头的窗前,随着第一缕日光亮起,似乎也预兆着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宁长青和蔺珩在早上七点史先生提着熬的汤过来后离开了医院。
蔺珩路上给蔺老打了个电话。
蔺老已经知道奚大哥的事,等知道已经没事也松口气。
两人回了宁长青的住处,洗漱一番后就开始补觉。
而另一边,昨天宁长青和谭老签完合同后,早就经过检验出了批次号的cq祛疤药膏在今天上午八点开始在市面上面世,出现在谭氏的各大药妆品牌店铺出售。
这一款药膏一面世就引起不少人注意。
毕竟是谭氏出品,而之前谭氏最好的一款药妆产品就是雅美星。
谭氏之前并没有出过祛疤膏,毕竟在旁人看来,祛疤,一般都是药品,和药妆还是有区别的。
加上谭氏这次出了新品并没有直接大肆宣传,所以很多人觉得效果应该一般,并没有真的太过在意。
邓媚是谭氏药妆品牌的忠实买家,因为谭氏旗下的这些药妆牌子都很良心,加上又是百年品牌,她用着也放心。
加上她是个网红,平时也都拍拍化妆视频,偶尔也会拍一些测评。
而她一开始能火,也是因为测评的谭氏药妆新品。
所以之后每次谭氏一出新品,她必然是要第一时间测评。
邓媚早一天就知道谭氏要出新品,只是这个新品并未对外人说是什么,所以她掐着时间过来专柜买,看到竟是祛疤膏的时候显然愣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新品竟然是祛疤药膏。
邓媚这次也不抱希望,毕竟即使是市面上很出名的祛疤药也做不到彻底祛除。
但她昨天已经说了要做谭氏药妆新品直播测评,加上对谭氏的信任,邓媚还是买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竟然是一款祛疤膏。
但直播她已经定了时间,随着十二点越来越近,她只能硬着头皮叹息一声。
十二点一到,邓媚立刻开了直播,她的账号叫灯美人,是个百万博主,平时露面化妆视频效果很好,人也长得美,即使素颜也能打。
她的粉丝也提前到了直播间。
【哇今天又能看到美人测评了,不知道这次谭氏药妆出品的时涂脸的还是涂手的,或者祛斑的?】
【急急急!想看美人测评!】
【我觉得怕是……这一次直播要播不成了。】
【啊,前头你可别吓我,我中午饭都没去吃,就等着美人直播呢。】
【哈哈哈我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你们知道谭氏这一次新品是什么吗?祛疤膏,哈哈!美人这么美,怎么可能需要祛疤膏?就算是买了,这也没办法测评啊。】
【啊?不是吧?谭氏不是药妆品牌吗?怎么会出什么祛疤膏?】
就在所有人失望这次怕是要播不成的时候,邓媚准时出现在直播镜头前,一如既往美得动人,只是此刻却是带着无奈望着镜头:“没想到这次新品竟然是祛疤膏。”
弹幕都在安慰她,就算播不成也没关系云云。
邓媚却是摇头,像是决定什么,突然将身上一直穿着的黑色长袖毛衣衣袖给卷了起来。
邓媚叹息:“本来一直没想过让你们看到我这不完美的一面,但既然答应了你们测评。谭氏这次刚好出品的又是祛疤膏,我当初也是因为测评谭氏新品火的,既然如此……这次我就豁出去了。你们应该发现我就算夏天也一直穿着长袖,不是怕晒黑,是因为下时候骑车子时手臂被铁丝给刮了很长一道口子,加上那时候缝针还不讲究美不美,所以……就留下了很长一道疤痕。”
随着邓媚将袖子卷起来,露出的疤痕岂止是不美,甚至可以说是很吓人了。
因为缝合的针线留下的痕迹加上那一长道,愈合后皮肤突起,就像是一只蜈蚣。
加上邓媚旁边的肌肤白皙,瞧着更是吓人。
邓媚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道疤痕一直都是她不敢说出口的秘密,甚至很少有人能看到。
也因此,让她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很自卑。
甚至至今都不敢穿稍微清凉一些的衣服。
但刚刚的几个小时时间,她看着祛疤膏上简单的包装以及那句“恢复你的肌肤如初”几个字,她鬼使神差做了这个决定。
她已经三十岁了,她想走出这一步。
即使没有改变,但至少她不想再这么躲躲藏藏,她想直面自己的“伤疤”。
邓媚原本以为会看到很多粉丝脱粉,但大部分都是心疼她的,但也的确有几个直呼恶心,竟然这么吓人,她看到时,心尖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可还是强忍着露出一个笑容:“那就从今天开始正是测评这款谭氏新出品的祛疤膏,让大家与我一起见证奇迹的出现吧。接下来每天我都会涂抹这款祛疤膏,并在十二点准时进行直播,让你们也一起见证这款祛疤膏的效果。”
只是这话其实邓媚也没底气。
但真的等露出自己的疤痕,她反而有种压在身上的石头莫名松了的感觉。
邓媚接下来当着镜头涂抹了祛疤膏。
静待下一次直播。
而这边,宁长青这一睡睡到下午,他醒来时整个房间昏暗一片,他趴在那里,懒洋洋不想动。
直到闻到食物的香气,他没忍住眼底露出一个笑,穿上衣服踩着妥协走了出去。
果然看到蔺珩不知何时醒来又去买了菜回来。
这会儿正在厨房忙碌。
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蔺珩,额头抵着他的耳后,蹭了蹭。
蔺珩身体一僵,耳根蓦地一红,歪头声音放得很轻:“醒了?”
宁长青嗯了声:“你昨夜也没睡,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随便吃些就行了。”
蔺珩道:“左右今天也不去公司,我炖得多,喝完再送一些去医院。”
但主要也是心疼宁长青,尤其是想到昨天宁长青和他说的那些话,就恨不得把宁长青小时候过得那些苦,都一一补偿回来。
宁长青猜到他的心思,只觉得心头又酸又暖:“可我怕你太辛苦。”
蔺珩转过身,因为手上拿了东西,干脆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那就多喝点。”这样再辛苦也值得了。
宁长青只能无奈点头,他这是打算把他当小猪仔养吗?
两人吃过饭后带着汤去了医院。
而另一边,奚睿是下午醒来的,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但这个梦是痛苦的,却又是让他不愿醒来的。
之所以说是痛苦,是他在梦里一遍遍看到小弟被撞的那一刻,漫天的血雾让他无助又痛苦,他想替小弟承受那种痛苦。
可他根本过不去,只能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如果他们能够早点知道真相,早点接回小弟就好了。
只是他的痛苦很快随着画面一转,他看着小弟朝他走来,到了他眼前,抱住了他,说他原谅他了,还喊了他哥。
奚睿没忍住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回忆着这一刻,就算是就此死去也无憾了。
甚至不愿意醒来。
可他还是被痛醒了,他恢复意识时,嘴边还残留着笑意,可等缓缓睁开眼,看到四周一片的白,以及视线所及清醒后,却看到一个意外的人。
奚睿愣愣瞧着胡子拉碴的人:“你怎么突然丑这么多?”
史先生本来看到奚睿眼睛动了的时候还在出神,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是看错了,可真的随着奚睿睁开眼,他脑海里空白一片,压根忘了反应。
结果下一句,差点被气死。
史先生深吸一口气:“还能损人,看来是没事了。”
只是站起身喊一声时却泄露了他此刻激动的情绪。
等很快一番检查下来,医生说已经没大碍,醒了只要接下来几个月好好养着就行了。
奚睿直到看到医生才慢半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车撞了,可望着来来往往的医生,最后却忍不住失望:原来……都是梦啊。
小弟是不存在的,原谅也是不存在的。
可看到得到消息慌慌张张跑来的父母,奚睿又松口气自己能再次醒来,否则父母该多难过?
至于史先生……
奚睿奇怪他出事对方怎么守着他?瞧着还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史先生发现奚睿看他,想着奚睿劫后余生,他不跟他一般见识,没忍住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奚睿像是见了鬼一样瞪大眼。
史先生:“……”就好气啊,这个没良心的。
可看到还能瞪人的奚睿,却又忍不住鼻子一酸,昨夜他在医院门口坐了一夜,等第二天看到活生生躺在那里的人,后来转到普通病房,他摸到还有热气的奚睿,那时候才真的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也是在那一刻,真正知道自己彻底陷了进去。
奚睿看到突然转过身的史先生,还是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眼红,不知为何,心脏也像是被捏了一下。
这人……是在因为他差点死了难过吗?
奚父奚母看到儿子醒了也高兴,可看到奚睿瞪人,等医生走了没忍住:“你这孩子做什么?人史先生早上过来后一直守在这里,忙里忙外的,你不感激就算了,还瞪人。”
奚睿刚刚也后悔了:“对不住,我没别的意思……”他就是被刚刚史先生那诡异的笑容惊到了,并不是瞪人。
史先生:“我知道。”
奚睿醒来精神还有些不好,毕竟这次失血加上重伤,需要之后好好补补。
奚睿边有一句没一句听着自己父亲嘱咐他以后不能再这么鲁莽,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想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有没有别人来看过他。
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他想着自己应该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毕竟只有梦,才能这么美好。
只是没多久他发现自己母亲有些奇怪,时不时会瞥向门口几眼。
就在奚睿没忍住想问出声时,病房的门被扣响了。
随着奚母几乎迫不及待起身过去打开门,他听到奚母带着压抑不住喜悦的声音:“来、来了啊,赶紧进来,外头冷。”
奚睿随着声音看去,等看清奚母身后跟着进来的青年,即使戴着帽子口罩,可随着对方抬起眼露出的那一双眼,奚睿没忍住怔在那里,彻底忘了反应。
奚睿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他怎么会看到小弟了呢?
他甚至看到小弟在朝他走过来,还摘了帽子口罩,露出那张见之难忘的脸。
真的……是小弟。
宁长青一直走到奚睿跟前,奚睿还在跟着他的身形移动目光,最后直直落在他身上,没有反应。
可对方眼神里的光却让他没有血色的面容衬得格外熠熠生辉。
宁长青走到床边时奚父也已经让开身。
宁长青瞧着奚睿的目光,想到昨天对方刚送来时紧闭双目以及眼角的血泪,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奚睿呆呆点头:小弟……是在和他说话吗?
这真的不是做梦吗?
宁长青摘下手套,温热的指腹搭上奚睿的脉搏,片许后松开手,情况恢复的不错。
只是他刚要收回手,奚睿唯一能动弹的双手却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忍不住喃喃一声:“我是在做梦吗?”
宁长青心头一热,俯下身替他掖好被角,等靠近的同时,望着奚睿还愣愣的模样,声音极轻却仿佛带着安抚的意味:“不是做梦。”顿了顿,唤了声:“哥。”
最后那个字几不可闻,可奚睿还是听到了,他没忍住红了眼,不是假的,他当时在梦里是真的听到了,小弟喊他哥了。
宁长青望着这样的奚睿也忍不住心头发酸,直起身,轻笑道:“你再不松手,手背上的针头要偏了。”
奚睿这才愣愣回神松开,可接下来半个小时直到宁长青要离开都在发呆。
等看到宁长青要走,才终于挣扎着要起身,不想宁长青走。
宁长青道:“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奚家管家还有一些人都已经来了,不需要他再守夜。
奚睿这才愣愣目送宁长青离开,回过神,才忍不住眼底放光瞧着父母:“爸妈,你们刚刚听到了吗?小弟喊我哥了。”
奚父奚母一愣,随即奚父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病傻了?你小弟如今能这样已经是我们奚家天大的福气了,别瞎想了,好好养病,你小弟昨夜守了你一夜,别让人担心了。”
显然刚刚只有他们二人听到,可奚睿还是忍不住,等看向史先生,后者也目露怜爱:还是得养养,都出现幻觉了。
奚睿:“……”算了,左右这辈子能听到小弟这一声也值了。
而另一边,宁长青和蔺珩从病房出来,宁长青还有一份合同在谭老办公室,他让蔺珩先去地下室开车,他等下在门口等他。
蔺珩应了声就先走了。
宁长青到了谭老办公室外,敲了敲门,等听到谭老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只是意外的是,里面除了谭老,还有一个模样英俊的男人。
男人看到他进来抬眼看过来,等视线落在他露在口罩外的眉眼时多看一眼,似乎觉得宁长青有些眼熟。
宁长青也只是看他一眼就收回目光,是个没见过的人。
谭老看到他招招手,从抽屉里拿出合同递过去:“本来想给你送过去的,但听奚先生说你这会儿会来也就没过去。”等看到宁长青接过来,拍了下头,“对了,这位是周先生,是华周娱乐的老板,也是这次谭氏合作方之一。”
之所以介绍这么清楚,也是后续谭氏祛疤膏药妆的大部分广告还有宣传对方也涉及一部分,还负责开拓别的城市的市场。
谭老年纪大了,加上本部在c市,其它城市需要一个好的合作伙伴,而和周老板的合作也是早就确定的。
不单单只是祛疤膏这一块。
宁长青听到华周娱乐挑眉,只是神色淡淡的嗯了声:“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谭老亲自将人送到门口,等回来看到周老板若有所思:“怎么了?”因为祛疤膏的事宁长青不想别人知道,所以谭老并未提及宁长青和药膏有关。
周晔翰瞧着宁长青离开的方向:“这位先生长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谭老道:“那自然,说起来你爸的病还是宁先生提醒的,就之前直播。”
周晔翰意外抬头:“这位就是宁长青宁先生?”
谭老颌首:“对啊,奚大哥出了点事在医院住院,他过来看看。”
周晔翰没继续多待,很快从谭老办公室离开,询问一番后,朝医院门外走去。
匆匆赶到门口,刚好看到宁长青正在坐上一辆车,他跟了过去,在车就要开时,拍了拍副驾驶的车窗。
蔺珩本来正看着宁长青系安全带,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另一侧的车窗被敲响了。
他看过去,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对方正望着车窗内,看得方向正是宁长青。
蔺珩偏头去看宁长青,发现宁长青看着对方皱眉,像是见过:“你认识他?”
宁长青嗯了声,想了想,怕是谭老有事,落下一部分车窗,看向外面的人:“有事?”
周晔翰看到车窗落下,松口气:“宁先生,我是华周娱乐的老板,上次公司的事还没和你道歉,还有我爸的事,也多亏了宁先生,我想和你道声谢。”
宁长青淡淡嗯了声:“这些我已经知道了,你的道歉和道谢我都接受了,还有别的事吗?”
周晔翰没想到宁长青这么干脆:“我……想请宁先生吃饭。”
宁长青也直接拒绝:“不用了,我还有事。”
周晔翰头一次被这么干脆拒绝,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对方已经重新将车窗升上去,直到车开走,他才没忍住朝着车离开的方向莫名笑了下。
蔺珩从后车镜看到周晔翰这笑容,眉头皱了下。
宁长青完全没将周晔翰这次见面当回事,他每天要见到形形色色的人,要是都在意记一记,该有多累?
只是这回去的路上,他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等到了地下停车场解安全带时宁长青才想起来,蔺珩这一路上竟然都没说话?
宁长青这才看过去,发现蔺珩已经解了安全带正看着他,眼神怎么瞧都带了点委屈,随后在宁长青意外的目光下,讨要这一路都没得到解释的补偿,直接探身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