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唐措不断地将魔力导入裁决之剑,再仔细感知它们的去向,终于在进入房间第43分钟的时候,找到一点窍门。
关键是导入魔力的时机和咒语释放的时机,两者需要配合。
唐措的元素亲和度实在不高,他没办法更随意地使用它们,那就只能不停地训练。像排兵布阵一样,让这些魔法元素记住自己该在的位置。
又五分钟后,唐措终于凭借裁决之剑凝聚出了一个小火球。火球虽然小,而且存在时间不长,但这无疑是个好的开端。
这时,一个小时的时限快到了,唐措又练了会儿便主动退房,往电梯走。
可正当他穿过公共擂台区时,迎面走来一群人正好挡了他的路,他微微侧身避过,余光就扫到了五十米开外的某个擂台边的身影。
因为隔得远,唐措真的没仔细看清,可就是那瞬间的一瞥,让他眉头紧蹙。
那人怎么长得那么像孟于飞?
唐措果断追上去,可喧闹的人群一下将他和目标任务隔绝开来,再望过去时,那儿哪还有疑似孟于飞的人?
人群里也有人认出了唐措。
唐措可不想应付那一声声“唐哥”,高冷地点点头,便果断离开了训练场。
走出接待处大门,他又回望了一眼,而后快速回到东十字街,敲开靳丞的房门。靳丞很意外他竟然会主动来找自己,问“永夜城出太阳了?”
唐措看着他脸上的面膜和手里的书,一时无言。
十分钟后,靳丞洗掉了面膜,一边慢条斯理地擦着脸,一边靠在水池跟唐措说话,“你是说,看到疑似孟于飞的人了?”
唐措“是,但不能确定。”
“永夜城确实有复活道具,孟于飞手里有没有我不知道,但如果你真的看到了他,那他极有可能没死。”
“那你打算怎么做?”
靳丞既然已经对孟于飞下手,那留着他就是个大麻烦。以孟于飞那样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既然没死,复活那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肯定有意隐藏,不会轻易被我们找到。像上次那样把他引出来恐怕也不行了,跟死比起来,丢点脸算什么。”靳丞善于揣摩人的心理,做出的判断基本不会有错。
孟于飞按兵不动,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相比之下,靳丞更关心唐措的问题,“训练的结果怎么样了?”
唐措大致跟他说了,靳丞听过后,道“你还缺一点剑技,要我教你吗?”
“你会?”
“不要小瞧你的教官。”
靳丞的剑技并非来自永夜城,而是他本来就会的,不算精通,但至少能让唐措使剑使得更顺手,纠正一些常识性错误。
唐措便问“来永夜城之前就已经学会的技能,永夜城是怎么评定的?”
靳丞答“你得用出来,系统通过判定之后,就会以技能奖励的方式将它归入你的技能栏。”
原来是这样。
唐措懂了,但剑技指导不急于一时。那厢闻晓铭托红宝石酒馆传来消息,林砚东答应见面了,约他们在中心区的一家书咖碰头。
书咖位于中心区一条不起眼的偏僻街道上,街道依旧是黑色的,两侧都有木栅栏围着的花坛,开着些不知名的白色和红色的小花。整条街上没什么行人,幽静,清雅。
唐措从不曾走到过这里,不知道永夜城还有这样的地方,而那家开在街口的书咖则更脱离永夜城的画风了,像现实生活中开在文化街区的那种网红打卡店,门口和窗户上都有爬藤的花,几只机械鸟蹲在花丛里,镂空雕花的心脏里亮着暖色的灯,一切都很精致。
“这是林砚东的地盘?”他问。
“他从前的一个同伴开的,那人工期到了已经去投胎了,不过不管老板怎么换,这里确实一直是林砚东的地盘,从没变过。”靳丞道。
林砚东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在永夜城那么多年,他也是最熟悉系统运转的那一个。论怎么在不触犯系统的情况下行事,他比靳丞厉害。
前来开门的是苗七。
他今天没有扛着他的炮,但那条红色围巾依然围在他的脖子上,鲜艳夺目。他挑着眉,神情一如那夜的嚣张、乖戾,却并未隐藏什么敌意。
“进来吧,先生在等你们了。”他提起“先生”两个字时,语调也会不由自主地放缓。
林砚东其实就坐在窗边。隔着玻璃他微笑着与唐措和靳丞点头致意,一身米白色棉麻料子的衣服,面容清俊,气质优雅。
唐措注意到他手上还戴了串佛珠,而且他坐的那个位置视野很好,不光能看到门口的一举一动,还能瞧见那列黑色的魔法蒸汽列车,遥遥向天上驶去。
待苗七领着两人过去,他比了个请坐的手指,主动开口“好久不见。”
靳丞大大方方地在他对面坐下,那言行举止间透露出的一点痞气跟林砚东的雅意碰撞在一起,就像烈酒和清茶的区别。
“是好久不见,那天要不是你派苗七过来,我都差点以为你对十二乐章的事情不感兴趣了。”靳丞道。
唐措和苗七则分别在两人身边坐下。不过唐措是坐在靳丞旁边的,苗七则拿了张小板凳出来,偏要坐在小板凳上,不知道什么毛病。
林砚东笑笑,没有说话。
这时服务员过来点单,唐措和靳丞便一人点了杯招牌咖啡。
“开门见山吧,林先生听过西西里特大陆吗?”
“听过。”
两人的对话出乎唐措意料的直爽,甚至没有谈任何条件。林砚东端起咖啡小酌,又道“我以前做过一个任务,是有关西西里特大陆的,你们也碰到了?”
靳丞点头。
林砚东“那个任务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讲的是一位骑士的最后一战,是个剧情向的打斗副本。”
骑士?
靳丞和唐措都第一时间想到了西奥多,可林砚东的答案却出乎意料——“那人是百花王国白骑士家族的公爵阁下,叫做埃德温。”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埃德温是谁。西奥多有个哥哥,在他与兰斯洛特初遇时,他的哥哥才是公爵。
靳丞随即问“你说是最后一战,是否跟青藤同盟和玫瑰教派有关?”
林砚东对于他们能准确说出那两个名字,毫不意外,“埃德温死于玫瑰教派手中,那一次大战还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做‘七月玫瑰’。”
七月玫瑰,那竟然就是七月玫瑰事件。
唐措的心中微微泛起波澜。如果埃德温死于七月玫瑰,那西奥多继承爵位,成为新的公爵就很顺理成章了。
靳丞又问“玫瑰教派的人中,有叫巴兹或者彼得的吗?”
林砚东却摇头,“虽说是剧情向,但其实剧情交待得并不多,人物介绍也语焉不详。那是场恶战,玩家也很难有时间去打听这些。”
靳丞“那西奥多和兰斯洛特呢?”
林砚东“这我倒是听过,兰斯洛特是位很有名的吟游诗人,对吗?至于西奥多,埃德温死的时候念过这个名字,应该是他很亲密的人。”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玫瑰教派的那个人,叫做伊索。”
唐措和靳丞心中了然。伊索是认识西奥多的哥哥的,或许从前交过手,或许在他反叛前曾有过交情,不得而知。
这两人的对决,无疑是恶战。
轮到林砚东反问“这个任务有什么特殊的吗?”
靳丞微笑,“连环。”
在这时,靳丞又不那么直爽了。他虽与林砚东就十二乐章一事进行过友好交谈,但支线任务奖励乐章残片的事情,还不到告诉他的时候。
可他却没想到,林砚东接下来又抛给他一个重磅炸弹,“我有一份十二乐章的消息。”
靳丞端起咖啡杯的手微顿,抬眸,“几号?”
林砚东屈指敲了敲桌面,“六号。”
“在哪里?”
“e区,特殊触发副本。”
闻言,唐措面色依然平静,心底却泛起疑惑,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特殊触发副本。
好在林砚东知道唐措是个新人,靳丞便也没刻意避讳,直接解释道“特殊触发副本,意味着达到指定的条件就可以触发,不过相同的副本每个玩家只能进一次,防止刷分。而且特殊触发副本的存在都有时限,也许是一周,也许是一个月,过后就自动消失。”
林砚东耐心地等他解释完,才道“这次的副本出现于四天前,最早发现的那批人窥探到了十二乐章的踪迹,把消息瞒得很好,我也是意外得知的。但既然我知道了,其他人早晚都会知道。”
靳丞眯起眼,“你说,会有多少人刻意犯禁,把自己罚回e区?”
不同区的人不能在一块儿做任务,e区的任务,那就只能e区的玩家接取。十二乐章可不是能够假手于人的东西,谁拿到它,谁就有可能在永夜城称王。
更何况那是排名靠前的六号乐章。
“不知道,但一定会有。”林砚东微微摇头,略作沉吟,道“我们当初预判得没错,自第一份乐章被使用之后,其余的乐章出现的频率会越来越高,直至十二份乐章全部出世。”
靳丞“十号、十一号被使用,五号在黑帽子,如今又出来一个六号,四分之一已经出现。或许还有别的,我们还没有察觉到的。”
“所以一定要快,你们得尽快升到e区,防止被其他人拿到六号。”
“那你呢?林先生又要稳坐幕后了吗?”
靳丞嘴角含笑,眸光却陡然锋利,似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林砚东不惧这样的锋芒,但也稍作逼退,他垂眸看着腕上的佛珠,半晌,道“我可以给你们交个底——我不能离开a区,这是永夜城对我的限制。”
靳丞眯起眼,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林砚东却似放松了下来,笑着看了眼苗七,道“让苗七一个人去,我不太放心。靳丞,你是我信得过的人,所以我把消息告诉你,怎么选择,是你的事。”
“先生。”苗七适时表达不满,什么叫让他一个人去不太放心,他怎么不让人放心了。林砚东便拍拍他的脑袋,让他又安静下来。
唐措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苗七特像条家养的小狗。没有骂人的意思。
“我看林先生刚开始好像没有特别要告诉我的意思。”否则也不会等到靳丞主动邀约才现身。
“我一向不做任何规划。规划就代表着有迹可循,而当我觉得应该告诉你的时候,就是计划最好的时候。”
末了,他又笑了笑,说“争夺乐章,本来就是你要做的事。不过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可以将《七月玫瑰》副本里带出来的一件东西借给你们。”
靳丞挑眉,“借?”
“那是一本书。想必你也知道,我林砚东活了这么多年就只有看书这一个爱好。还请二位在通关后,务必将书归还。”
“我要是不还呢?”
靳丞碰到这种要求,总要作死地挑战一下。
林砚东温和地看着他,不说话,但也有种“你要真的不还就让你悄无声息从这里消失”的大佬派头。
靳丞耸耸肩,“那本是什么书?”
林砚东“《西西里特童话》。”
靳丞无语。
原来你是这样的林砚东,一把年纪还看童话。还什么还,这种书就应该捐出去送温暖,你以为东西到了我靳丞手里还有还回去的一天吗。
与此同时,孟于飞出现在了f区的百货大楼里。
他的脸不如靳丞和唐措那么扎眼,f区的玩家们对于他的记忆也不深,所以一路走来都很少有人对他投以目光。他脸色稍显阴沉,心里还在想刚才在训练场遇见唐措的事情。
那就是两个疯子,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疯子骂疯子,总是格外咬牙切齿。孟于飞现在没有第二根乌鸦先生的羽毛了,一点不希望再被疯子咬一口,于是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最后的保命手段。
五分钟后,他把心一横,坐在了服务台前。
“捏脸,我要最贵的。”
“好的,先生。”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