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百鬼出没。
主家出行,必是要中大开的。
先是四名身穿粉衣的婢女,执灯引路,其次便是四名紫衣婢女,手捧香炉,随后便是一对骑着枣红『色』大马的侍卫,一辆马车跟着缓缓驶出大,池幽懒洋洋的半卧马车上,蓝衣清河、倾影随车,再后便是一辆较长的马车,由晴岚跟随,后方便照样还是侍卫、婢女。
马车的竹帘摇晃着,不时『露』出里面的景象来。
池幽仍是懒散的半卧着,手中把玩着几枚铜钱不知在想什么,后头的马车里却是一架沉黑的棺木,南时的尸就静静地躺在里面。
棺材板上,南时的魂魄懵懵懂懂的坐着,双目无神,显然并没有神智。
人有蒙昧,如果不是有怨气凝身化为厉鬼,大多数的都是样朦朦胧胧的,等待着黑白无常来接引,之后了地府,经过了轮回台,到了阎王殿,才恢复神智。
——不过据说是为了防止者闹事,跟智障一样的说啥就是啥比较方便黑白无常工。
一队人马进了大路,前方执灯侍女的脚步一错,引着队伍入了鬼道。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
鬼道可比人道方便得多,差不多等没不限速且三不管的高速公路——什么?说万一撞到其他鬼怎么办?撞就撞了呗,大佬出行,见着不躲还非要往上凑,撞了也等白。
不过半小时,池幽他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s市飞岚山的老巢。
说是老巢有夸张了,其实就是池幽的陵墓。
南时是第二次来地方,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掉着进去,着出来的,一次则是躺着进去,不出来就不知道了。
池幽令人南时的棺木放在了主墓室,他的棺木方。
他的棺木是悬棺,由数根人粗的铁链悬挂空中。南时的棺木一放,棺木带动着棺材板上坐着的南时都是一震,南时的眼中的懵懂去了,但仍旧是『迷』茫的。
晴岚上前南时扶了来,南时乖乖的拉着她的手来,到了一旁。
池幽飘然而起,抬手指向自己的棺木,另一手轻拂,南时的棺材板便飞了出去,一物自池幽的棺木中飞出,落入了他的唇齿之间。
是他的陪葬品之一,招摇山秘宝,冰魄珠。
池幽落在了棺木之旁,皱了皱眉头,但仍旧是低头口中秘宝与一口精纯修为渡南时口中,末了有嫌弃的抹了抹唇舌。
啧,一股子血腥气。
冰魄珠可保南时尸身不腐,修为可隐蔽地府,叫黑白无常……现在是主脑ai黄泉无法判定南时到底亡没有。
“就么放着吧。”池幽甩了甩袖子,转身了:“让他自己待着,反省一!”
“是。”两侧仆婢纷纷应喏,井然有序的退出了主墓室。
南时一觉睡得不怎么好,总感觉自己好像在被搬来搬去,先是很热,后面又很冷,耳朵旁还不停的有类似机械的低鸣声,那种就像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心跳归零的‘滴——’声音让他很是烦躁。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还好后面就安静了,但是也太安静了,什么都听不见,南时也没多想,就接着睡。
结果睡着睡着又觉得自己被挤得慌,好像压着了什么东西似地,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沉沉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打了呵欠,醒了过来,无意识的把那压着他的东西往推,还没推两,就听见咚得一声,推不动了。
啥玩意儿啊?他床么小了吗?手臂都伸不直了吗?
南时一张开眼睛,就看见了侧躺着的自己。
南时:“……?”
他伸手触碰了一,凉的!软的!不是镜子!
“卧槽?!倾影!晴岚!师兄!救命啊——!有鬼啊——!”南时吓得立刻把人往前面一推,又是咚得一声,那‘他’的后脑壳撞在了木材板子上,声音挺闷的,一听就很疼。
他自己也想往后退,后面也是板子,他只地贴在了板子上。过了好一儿,对方一动不动,宛若一人一样。
或许‘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南时居然没觉得太慌。他犹豫了一,小声的叫了一声:“……妈耶。”
乐子有大了。
等等!他怎么就凉了?!
南时顿时摒弃了心中的成见,伸手用力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真的是凉的!而且凉透了!捏了一还有青……他皮肤什么时候么嫩了?
再等等,为什么就默认是自己了?
南时犹豫着爬了起来——可他魂魄离了?反正遇事不决找他师兄来看看就对了!
身很轻盈,南时很快就从那一块出口爬……飘了出来。
他一出来,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南时抬头看着天空中吊着的那巨型棺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躺着的地方,没错了,也是棺材。
不是他师兄的坟吗?!
生前的记忆终回到了南时的脑子里,他才想起来……哦对,他被大卡车给撞了。
南时有无法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棺材和尸,一屁股坐在了棺材板子上——他他妈真的凉了!
他用脚提了一自己的尸,尸被踢得歪了一,随即变成了平躺的姿势,南时两只脚踩在‘自己’的肚子上,托着腮看着,有想抽支烟。
刚么想着,他的头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然后落在了他的怀里。
南时意识捞起来一看——一实沉的银元宝。
他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上就落了一堆银元宝,把南时砸得满头是包,南时大叫了一声扭头就跑,然而银元宝仿佛自带锁定功,他跑到哪里就落到哪里。
跑了一阵,南时发现跑没用,就老老实实的把棺材板的一头架在了棺材上,自己躲到棺材板的斜角面,就听着一阵噼里啪啦,跟暴雨似地——有辱暴雨了,他妈是冰雹等级啊!
好不容易棺材板上的声音停了,南时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好家伙,棺材板连在地上的一头全是银元宝,堆得跟一座山一样。
啪叽。
又有什么东西掉在了他的头上,玩意儿沉,砸得南时脑壳子一昏,南时捞起来一看,是一瓶小瓶装的可乐。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心中一动,立刻躲回了棺材板面,紧接着面前就落了一打可乐,对,就是那种一打十二瓶塑封装的可乐!
可乐完了,后面还有什么香烟麻可乐薯片方便面自热小火锅,甚至还有手机平板电脑加一有那么大的3080ti的显卡……显卡得上万把块钱了吧?
南时正想着谁把送礼事儿干得么缺德,耳边就传来了朦朦胧胧的声音,是过杏仙的声音:“南小时,一路好……呜呜呜我就该送上车的!都是我的错!”
……?
“兄弟别的没有,钱还是有一的,我给多烧纸钱,要是遇到什么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的记得多塞钱,还有零食先吃着,要是不够就给我托梦啊!要是不托,我就四节八礼的给供上,跟我干爹一待遇!”
……???
“的尸被师兄他带了……我都不知道师兄是谁,我至少要知道埋在哪儿吧?我明天就回老家教我干爹用手机,以后有问题好歹发短信问问呜呜呜!”过杏仙的声音哭得那叫一凄惨,南时没看见都想象出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
南时大概回过味儿来了。
过杏仙在给他烧纸钱。
有一说一,他突然很理解为什么自己给池幽烧了纸钱,回家池幽反而找借口打了他一顿了——他现在也想去打一顿过杏仙。
各『色』的花生巧克力瓜子方面便还在不停的往落,南时伸手捞了一瓶可乐进来喝了一口,又拆了一包薯片,就听过杏仙又说:“南小时要听得见往旁边挪挪,我给弄大件过来!”
南时意识的道:“不用了自己留着……”
他话音未落,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别墅……猫别墅那大小的别墅。
南时目瞪狗呆——尤其是他的大脑还告诉他,他真可以住。
烧完了,过小仙终停了他的祭祀活动,说了一句过月过年再来给南时烧纸钱就没声儿了。
南时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
他又叫了两声倾影晴岚,都没有人应他,再叫别的仆婢,也没有回应,估『摸』着是真的没有人在。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现在有对自己已经凉了的事情感到有郁闷,不懂自己怎么就么轻易的狗带了……他也没看出自己的面相不对啊!
而且明明之前算的时候说是留在岭南村有大好处,什么鬼的大好处?变成鬼就是好处?
得,他给老天爷的香白上了,爸爸不配做他爸爸,以后就是贼老天!
南时坐在自己的棺材板子上喝了两瓶可乐,干了三包薯片加一盒自热小火锅,撑得直打嗝,还有心看了一眼小火锅是啥牌子,还挺好吃。
陵墓里阴暗,只有几盏长明灯散发着青绿『色』的光芒。
里是池幽的陵墓,他师兄说不定就在他头顶上挂着呢,南时也不敢多动,老老实实的在棺材板上发呆,还玩了一儿过杏仙送的手机和平板——过杏仙想的挺好的,还知道送wifi和猫过来,然而里没有电源,他只玩玩单机。
等到一天后,一系列科技产品都没电报废了之后,南时仍然没有等到有人来。
身是真的很轻盈,他可以飘起来,也可以飞起来,他师兄的棺材那么高,他可以轻易上去,然而里的材质可有特殊,或者就是鬼怪限定,诸如墙壁、棺材板之类就没办法直接穿过去,大关上了,打不开,他就也出不去。
他敲了敲他师兄的棺材板:“师兄,师兄醒醒,都睡了一天一夜啦!”
他的声音在主墓室里回『荡』着,没有人回应他。
南时绕了一圈,他之前掉进来的那坑已经被填补上了,他也没法从那边出去。
他手边没有卜算的工具,他就把饼干的纸盒撕成小方块,有图案的是正面,没图案的是背面,按照自己的生辰八字给自己算了半天,卦卦都显示他得不再了,绝无幸理。
又过了一天,他已经无聊的把零食饮料在他的棺材板上排了三遍队伍了,甚至还大着胆子把他的尸摆出了各种姿势:比如左手比剪刀手,右手比心之类的。
回头等到哪天他师兄的坟被挖了——啊,不是,是考古的时候,人家打开他的棺材一看:干!怎么有现代人躺在儿?还比了剪刀手!
南时自己给自己脑补的笑得前俯后仰,等到笑过了,又逐渐落寞了来:“有没有人啊,快出来……骂我两句也好啊……”
“我怎么就了呢……想不通……”南时低声说着。
他开始考起来了自己的因。
他是被大卡撞了没错,但是肯定是有其他原因的,他之前算过,他不是短寿的命,只有可是中间做了什么事情,才造成了他的劫。
劫很近,也很好猜,就是岭南村的喜丧鬼的那件事儿。
照道理说,那片警如果他没管,是不的,倾影确定过。但是伤是肯定的,说不定还短寿,具看杏华仙什么时候出手,要是晚一,就伤得一,人多一;要是早一说不定就是养一年半载就好了。
他做事儿之前也是考虑过的,他不给人算命,所以他根本没有告诉那片警他要倒霉,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还有放国歌事儿怎么怪到他头上呢?
他又不知道国歌到底管不管用,随便试试而已,要是路边上刚好来人,手机里刚好在放国歌,难道劫就要应到路人的头上吗?
真的不合理。
南时气得把可乐瓶往地上一砸,可乐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滚远了去。
他侧脸看向棺材板上一溜儿各『色』饮料瓶子,他儿还有理智斟酌着一儿把瓶子捡回来得要多久,半晌觉得工量还行,便一挥手所有瓶瓶罐罐的全拂在了地上。
瓶子滚动着,最后滚到了一人的脚边。
池幽从暗处中闲庭信步般的了出来,他低头看着脚的可乐瓶,凝目看向南时,呵斥了一句:“放肆。”
南时一见到池幽就从棺材板上跳了来,可是好几天都被关在地方,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清河在池幽的身侧,见状就要上前一步阻拦,池幽摆了摆手,示意不必,紧接着南时就扑进了池幽的怀里,一把抱住了他:“我的妈!怎么才来!”
池幽皱着眉看着怀里的人:“……清河,找人来看看少爷怎么了,他怎么对着我喊母亲。”
南时抱到了人,才觉得心安稳了起来——不开玩笑,现在面前是只狗他都想抱,别说是人了。
他放开了池幽,又去抱了抱清河,才笑道:“师兄!我脑子没病!我就是感叹一您怎么才来!”
“看见我才放心了!”
池幽不予置评,他步态从容的行至南时的棺材旁边,俯身查看了一南时尸的情况,结果人刚伸手,就从尸的领口拿了一小片饼干碎片出来。
“……就是么对的尸的?”
南时连忙接了过来扔到了一旁,俯身给自己的尸整理了一遗容——之前无聊得可以,尸还比着剪刀手呢!
“我的尸我不介意就可以了。”南时心虚的说道。
池幽捏着尸的巴,却见里面空无一物,他本想问一南时,却想到南时『性』格,要是发现了什么肯定跟他说,而不是等他自己发现。
他毫不犹豫的两根手指『插』-入尸口中,直接去触碰尸的咽喉,待指尖触碰到了冰魄珠,才抽了出来,接过了清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吩咐道:“没事别动的尸,口中我放了冰魄珠,保尸不腐。”
南时先给池幽的动吓得缩了缩头,意识有反胃。从他角度来看就是池幽把两根手指从他(尸)的嘴里『插』进了他(尸)的喉咙里,尼玛,老恐怖片情节了。
亏得没把他器官啥的扯出来,不要南时被吓一辈子。
随后半晌才道:“那什么……我都了,我也不在乎尸烂不烂的,用不上什么珠子,师兄还是自己用吧。”
他虽然没有看见过池幽的尸,但是也知道如果有种保护尸不烂的玩意儿肯定池幽自己也用,按照小说定论种东西一般就只有一,他用了他师兄怎么办?
他又不是什么讲究人,都了,尸烂就烂吧没事!回头跟他师兄商量一,趁着烂之前赶紧火化了,免得给自己留心理阴影。
池幽玩味的看着好像还有感动的南时,知道他似乎误了什么,不过他也懒得解释:“阿南,不想活了?”
南时闻言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还行,凉了,但是还没发僵:“我尸都凉了,还活啊?”
他已经品出来了为什么他皮肤么嫩一戳一青紫了——那不是他皮肤嫩,那是尸斑!
或许有那什么珠子可以让他皮肤保持柔软,内部也不腐败,但是血『液』还是停止流动了没『毛』病,戳一,血就凝在了一起,和尸斑是一原理。
万万没想到,还有一天南时欣赏到自己的尸斑。
呸!谁要欣赏!
但不也是没办法不是吗?
“为什么不?”池幽靠在了南时的棺材上,他换了话题:“我以为,该有反省。”
“有。”南时了头:“我不该瞎几把管别人的事情,我就是没想到原来贼老天么不讲道理,说弄我就弄我,一机都不给我。”
“说说看。”
南时盘腿坐在了棺材板上,把自己的理论说了一遍,最后补了一句:“……不过现在知道也没用了。”
池幽『露』出了今天第一笑容,却让南时头皮发麻,他意味深长的说:“还不算晚……”
他师兄肯定还有后话,南时不敢『插』嘴,就听他接着道:“我觉得……我给的时间太久了。”
南时了头,等着面,然而池幽愣是不说了,反而在看着他,似乎时候应该他发言才对。南时硬着头皮道:“您说的是,是我『性』格顽劣,不堪管教,辜负了师兄的期盼。”
池幽了头:“既然也算是有反省了,那就随我吧。”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池幽摆了摆手,清河上前,对着南时屈了屈膝:“少爷请随我来。”
不知何时,主墓室的就停了一辆马车,清河扶着池幽先行上去,再让南时也上车,马车呼啸着在空中盘旋了一周,却直接埋头向冲去。
南时:“卧槽要撞地上了!”
他话音还未落,马车便穿过了土壤,进入了鬼道。南时有尴尬的说:“……啊,车夫技术挺花里胡哨啊!”
他说完感觉更尴尬了,他才想起来马车没啥车夫,他师兄直接『操』控的。
“我是说,您开车技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池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南时讪讪的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老实坐着,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了来,南时被震动给弄醒了,撩起帘子一看,发现面是天桥。
……天桥还挺『潮』的,看着很有科技感。
为什么天上还有两道淡蓝『色』光道?
池幽悠悠的道:“冰魄珠,还保的尸三年。三年内,若学逆天改命,就还做一活人。”
南时:“……?师兄我没听明白,不再说一遍?”
池幽才不给他再讲一遍,他手一挥,南时就被扔了车,连带着还有一背包。
南时还未反应过来,马车就已经踏上了天空中的光道,飞速的消失了。
南时:“师兄……?!”
啥情况啊?
他打开背包一看,里面有两银锭子,一龟甲,几铜钱,一副笔墨纸砚,别无他物了。
他『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是一他完全不认识的世界……非常像那种未来星际动画里的那种高科技城市。
远处高楼林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天空上不停的晃着,却在遇上天空上的光道的时候绕了开来,远处有几辆车从光道上飞了过去,远远望去,还漂浮了不少红绿灯。
倒挂在天桥面的地铁无声无息的滑过,带来了一震动,南时凑过去看了一眼,只看见地铁的残影。
一滴水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雨了。
随着第一滴雨的落,后面的雨就不停滞不前,南时立刻左右环顾了一,天桥上没有什么遮蔽物,没办法躲雨,他三两步跑了天桥,打算去天桥躲一躲。
么一儿的功夫,雨就得和水幕似地。
南时好不容易躲进天桥面,迎面就看见一血糊糊的人影也蹿了进来,对方形容狼狈,肚子上开了大洞,肠子什么的被他托在手上。
南时迎面撞上等场景,当即没忍住惊恐的叫了一声:“鬼啊——!”
南时叫了一声反倒把对方给吓着了,他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了,才知道一声‘鬼啊’指的是自己。他擦了一把脸,骂了一句:“叫什么叫!不也是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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