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第一节课起,三班就开始传司雅静准备辞职的八卦,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整间教室如同涌入了三万六千只鸭子,震的屋顶的灰尘都落下来一层。
虽然只有短短半年的相处,可对这帮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女来说,娴静美丽温柔大方的司老师不仅仅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化学老师,更多的却是一个姐姐,一个温暖,一个像叶雨婷一样将枯燥的高中生活变得多姿多彩的梦想和图腾。大家的不舍之情溢于言表,更有几个女同学愤怒的表示不信,并同言之凿凿的李宝等人起了争执。
温谅安坐在位置上,仿佛周边的嘈杂和纷扰不存在一样,静静的翻看着手中的稿纸——这是范博从苏海吴安寄回来的《中国可以说不》的初稿——不得不说,人一旦被激发了斗志,爆发的能量让超人都为之侧目。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范博一面要帮叶智伟操作碧螺春的诸项事宜,一面要在温谅做好的构架里填充文字,目前看来,他两者都做的极好。
温谅看完最后一页,对此书能在两个时空的交替中再次掀起全民疯狂的**充满了信心,毕竟上一世的《中国可以说不》只是五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在义愤填膺之下造就的一本愤世嫉俗之作,除了煽动情绪,制造荷尔蒙般的冲动之外并没什么高深的见解和内涵。但有了两世为人的温大叔来操刀,有了博古通今的范老师来运作,可以预见,声势必定更胜从前。
“温谅,司老师真的要走吗?”
纪苏拿笔捅了捅温谅的胳臂,温谅笑了笑,道:“应该是真的吧,司老师也好久没来上课了,听说已经向学校申请辞职,今天会给咱们上最后一节课……”
“哦,原来是真的……”
少女柔美明亮的眼睛满是不舍和忧伤,缓缓的趴在桌上,纤细的素手托着下颚,呆呆的注视着不远处的讲台,长长的青丝铺洒在肩侧,一如她的心般柔软。
这个多愁善感的年纪啊!
可也正因如此,青春才显得那么的迷人,让人多年以后依然留恋忘返,不是吗?
别说司雅静的离开在温谅的操控之下,哪怕是其他任何一个备受喜爱的老师的离去,对现如今心若磐石的温谅来说,小小的离别早已不能动他的心神于万一,自然也无从体会纪苏此刻的心情。但作为一位饲养了众多萝莉的资深大叔,他很明白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话。
“你也知道,司老师跟丈夫离婚了,学校这个地方虽然很单纯,但仍然会有许多流言蜚语恶语中伤,面对曾经的同事和同学,对她来说,也许是一个无法承担的压力和重担。既然如此,还不如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全然一新的人生,对不对?”
温谅柔声道:“离开我们,离开讲台,对司老师来说肯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有句话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要做的不是为她的离开而悲伤,而是为司老师能彻底摆脱过去而高兴……”
纪苏仔细聆听着温谅的话,过了一会,唇边绽放出璀璨的微笑,重重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应该祈祷,在未来的所有日子,司老师都能永远的开心快乐!”
温谅微微一笑,猥琐大叔的人格突然爆发,伸手过去揉了揉纪苏的头发,用父亲教诲女儿的语气道:“乖!”
纪苏俏脸一红,轻轻的咬着下唇,却没有任何的反抗,羞涩的垂下头去,任由他的掌心抚过发梢。
温谅的心口一动,竟然瞬间迷乱在少女的绯红和柔情之内。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的娇羞,当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从虚幻和朦胧中走出来的时候,爱或被爱,已经无路可逃!
“哎哟,我眼睛要瞎掉了,哎哟,疼,疼!”
身后传来任毅搞怪的叫声,温谅收回手掌,转过身笑道:“任兄你饱读诗书,才高八斗,岂不闻圣人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孔子也说过‘至诚之至,通乎神明’,我既然看到了听到了,怎么能装着没有看没有听呢,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能睁眼说瞎话啊!”
最近温谅事情多,来学校的次数跟任毅泡妞成功的次数不相上下,这直接造成的后果是,没了斗嘴扯皮的对象,任文青急的嘴角都上火了。
他一边往水杯里加枸杞,一边引经据典的回嘴,倒是有了几分胜似闲庭信步的高人风范。温谅哈哈大笑,这句话他刚读过,认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在文学上抓一抓任毅的小辫子了,哪还不趁胜追击,道:“任兄,孔老二说‘至诚之至’,可是《孝本》里的话,所谓至诚,指的是要对父母特别孝顺,可不是说做人要有最大的诚实。”
“呵,”任毅刹那间来了斗志,放下手中装满了枸杞的小袋子,鄙视道:“经桀作尧,譬之若以卵投石,以指绕沸!”
后面还听的懂,可什么是“经桀作尧”,温谅抓了抓脑袋,怒道:“说人话!”
任毅大笑道:“温兄,跟我讨论四书五经,您可是观音面前耍大刀,冷兵器斗的过仙法吗?至诚固然出自孝本,可孔子的寓意却是由孝论诚,所以说啊,尽信书不如无书,读书这种事呢,还得讲天赋啊!”
说完洋洋得意的又往水杯里丢了一把枸杞,纪苏和孟珂掩嘴轻笑,她们早见惯了温谅和任毅唇枪舌剑,知道两人的相处就是如此,感情却比任何人都来的深厚,早就见怪不怪。
温谅瞄了一眼杯中的枸杞,果断转移话题,笑道:“任兄,你不是上火了吗,怎么还泡枸杞喝?”
说起脸上突发的小痘痘,是任毅近期挥之不去的阵痛,他幽怨的摸了摸脸蛋,恶狠狠的道:“我这是以毒攻毒,还就不信了,我任某人治不了几颗痘痘!”
温谅翻了翻装枸杞的袋子,道:“江东的牌子不好,枸杞嘛,还得用宁夏的!”
“宁夏?”任毅表示不屑:“宁夏的枸杞有什么好?”
对这个网络时代人人皆知的常识,温谅决定用后世一个非著名的段子来说明,他勾勾手指,示意任毅近前来,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
“当然好啊,你没听过有首歌是这样唱的:‘宁夏枸杞好,宁夏枸杞好,男人吃多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多了男人受不了,要是男女都吃多了……”
任毅对带色的小笑话没有任何抵抗力,脑袋早挤了过来,猥琐的问道:“怎么样?”
“床受不了啊!”
最后一句温谅特意用京剧的腔调唱了出来,抑扬顿挫,荡气回肠,配合任毅嘿嘿的淫笑,简直是色界之绝唱,有韵之闷骚。
任毅被挑的心痒痒,道:“咱买来尝尝啊,哪里有卖的?”
“买不到,这玩意产量低……”
“草,这么好还不多种点!”
温谅恨铁不成刚,道:“傻啊你,多种点?种的多了,地受不了啊!”
任毅这下心服口服,拉着温谅的手叹道:“温兄,还是你有才啊!”
纪孟二女不知温谅说了什么,竟然让任毅低头认输,不过看两人的表情,肯定又是男生那些龌龊的思想,齐齐呸了一下,手拉着手上一号去了。
身姿摇曳,并蒂花开,真真是说不出的曼妙动人,温谅和任毅的目光同时落在两人的手上,也齐齐呸了一下,使劲的甩开了。
上午第三节,司雅静抱着化学书走进来的时候,全体学生站了起来,张天琪嘶哑着声音,大声喊道:“起立,老师好!”
“老师好!”
短暂的沉寂过后,纪苏,孟珂,任毅,李宝,马刚,张子芸等等等等,所有人都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了这声“老师好”,年少的冲动和热血,青春的记忆和哀伤,一张张青涩却饱含眼泪的脸,分别这一天,铭刻于心。
司雅静摊开教案,双手撑在桌沿,绝美的身姿一如既往,闪动的双眸扫过台下,忽而展颜一笑,轻声道:“同学们好,坐下吧,开始上课!”
时间飞快的过去,下课铃声响起,不等司雅静宣布下课,一群人立刻冲上了讲台,把司雅静团团围住。不停的有人将准备好的卡片塞进她的手中,许多女生忍不住哭出声来,男生们也强忍着哭鼻子的冲动,眼眶微微泛红,却依旧倔强的抬起头,堵在门口,挡住老师离去的路。
司雅静今天来学校的时候还有一点点的不舍,可当第三个女老师过来拉着她的手说着安慰的话,眼睛却时不时的表露出讥嘲时,她终于明白温谅的担心,到了这个地步,离开已经是唯一的选择。可当走进三班教室,听着这帮稚嫩的孩子大声喊着老师好,听着女生们不停的抽泣,听着男生们支吾的挽留,她的心再一次被深深的触动。
司雅静微笑着,叮咛着,安抚着,眼光却穿过四周涌动的人群,落在最外边的温谅脸上。
他温柔的眼神,融化了离别,淡薄了悲伤,从今而后,有那么一个人,相依相伴,不弃不离!
再无所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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