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吗?
齐舒已经无数次在心底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以她的聪明,却依然找不到答案。()行走在光影深处的人从来没有挑选命运的权利,她们饱经风雨,识尽人心,每一次跌倒,每一次磨难,甚或每一次出卖,都是生命中司空见惯并引以为常的事情,所以不会憎恶,不会后悔,不会怨天尤人,更不会悲春伤秋顾影自怜,她们要做的,不过是抹干泪水,挺起胸膛,绽放着自己最美的笑容,去经历下一段不知归处的人生,
要么活着,要么死去!
值得吗?
齐舒一时有些恍惚,她曾天真以为顾时同会是一位最好的追随者,也曾动情的将明华当做这一生最终的归宿,因此以妙龄之身游弋在官商两界,大好年华倾注于虎狼之间,多少心血,多少努力,成亦喜,败亦哭,才有了今日足以俯瞰江东的明华。
可现实总是如此的残酷,一旦危机来临,重压之下,她依然是那个先被丢弃的人,就如同丢弃一只褪了毛发遍处污浊烂疮满身的野猫。
值得吗?
齐舒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眼前少年深邃却又不失清澈的眼眸,轻笑道:“我们这样的人,每一次选择其实都在赌博,只要是赌博就有输有赢,总不能赢了夸自己本事,输了却怨别人心狠……你说是不是?”
温谅的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他对齐舒的了解大多来自道听途说。不过仅仅两三次的接触,却让他看到了这个以丽名动于青州的女人不为外人所知的另一面。
清醒,聪明,自制。这些优点都远远大于她的美貌!
“看来齐小姐想的很明白了,既然如此,还为什么要见陈太平呢?”
齐舒垂下眼帘,道:“你当我是问他为什么要招供吗?不是的,我只是想谢谢小四哥这半年来对我的保护。温少,这可能是我最后见他的机会了……”
以齐舒的聪明,当然知道有顾时同一日,陈太平再不可能重回江东。大家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所以想趁入狱之前求温谅再见陈太平一面,不管怎样,这大半年来青州局势动荡。不是陈太平日夜守护,她未必能安然无恙。
顾时同的恩情,她已经还清,唯有对陈小四,还欠一声谢意。
齐舒虽然不见得多高贵。也不见得多善良,但却有恩必报,有债必偿,谢完之后。她就要跟这一段人生划上句号,至于今后如何。没有期待,没有幻想。
要么活着。要么死去!
温谅斟酌一下,将事情推动到这一步,就算让齐舒和陈太平知道内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齐舒也不会那么不懂事,笑道:“好吧,我这个人对美女一向没什么抵抗力,就帮你达成这个心愿。不过,”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好奇的问道:“齐小姐,难道你就不担心我会怎么整治你吗?要知道,以你所担的罪名,判个三五年,或者十几年,都在我一念之间……”
齐舒静静的反问道:“我担心有用吗?温少动用这么大的阵势,打的顾时同颜面无存,自然要好好的出一口气。不瞒你说,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死在狱中的准备。”
温谅失笑道:“你也不用激我,虽然我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但冤有头债有主,你只要负起你该负的责任,其他的,我自然会找别人去算!”
齐舒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嘲讽,道:“那温少又为何提起这个由头呢,难不成是看上我这不干净的身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也不介意用这残花败柳之身,减去几年的刑期……”
说话的时候,她的指尖狠狠的刺入了掌心,从离开明华的那一刻起,她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不会再让男人的手摸到身上,真到了无法逃脱的那一刻,她不惜一死!
要么活着,要么死去,
活不易,死却不难!
温谅脸色一正,道:“齐舒,我不管你以前有怎样的过去,但不要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见了腥的猫。不错,我确实另有他意,却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好了,你可以走了,晚上会安排你跟陈太平见一面,不过记住了,仅仅道谢而已。”
齐舒愣了一下,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起身走到门前,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道:
“温少,还记得御香苑吗?”
温谅诧异道:“当然,怎么了?”
“那一晚,我看着你孤身一人挡在那个小姑娘身前,说他们还不配你跪,我就知道,温少,你是一个很不同的人,跟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
齐舒背对着温谅,柔声道:“我没有她那么幸运,在我跪下的时候能有一个人那样子拉我一把,但我确实很感动,为那个小姑娘,也为了你。”
齐舒这辈子也许很少有这样真情流露的时刻,温谅叹了口气,道:“还愿不愿意听听我刚才的提议?齐小姐,如果你愿意过来帮我,我可以做主,免去你的牢狱之灾。”
齐舒摇摇头,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拍你马屁,更不是为了向你求情,温少,如果你是为了要我帮你对付顾时同,大可死了这条心。我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不仁,我不能不义,不过……”
她转过身,嫣然一笑:“我还是很感谢你的看重,如果有那么一天,如果你身边还缺一个打杂的人,如果我还没有厌倦这看一眼都觉得脏的地方,说不定会考虑一下。”
这其实已等同于拒绝!
齐舒没有说“那一天”是什么时候,但温谅闻弦歌而知雅意,顾时同一日不倒台,她是不会为自己做事,但这样才更坚定了温谅说服她的决心。如果真要一听可以脱难就立刻投降,温谅敢收留她才怪。
温谅此次来见齐舒的本意当然是为了对付顾时同。齐舒跟随顾时同多年,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要是因为这一次事件离心,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家自然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合作搞垮明华集团。
但一番交谈下来,温谅发现自己完全看错了齐舒,她不仅有胆有识,更是有情有义,顾时同如此待她,她却只离心不离德。
“第一,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第二,我身边总会为齐小姐留一个位置,至于第三点,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如果到了那时还是看不透,那也由你。不过齐舒,我送你一句话,这世界脏得了任何东西,但只要你愿意,它从来脏不了人心!”
齐舒微微一颤,不再说话,开门而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刘天来安排好一切事宜,进来向温谅汇报:“齐舒先关押到看守所,今晚让她跟陈太平见面,我会安排人盯着。另外按照市里的意思,为了避免扩大影响,也为了安抚顾时同,齐舒一案不公开审理,三天内走完程序,由法院宣判定刑,刑期以三年以内为好……不过温少要是不满,我们可以操作一下,最低也能加刑到七年……”
温谅摆摆手,没好气的道:“又没抓住顾时同,拿一个女人撒气有什么用,就判一年好了……”
刘天来暗松了一口气,要温谅真追究不放,他难免要夹在许复延和温谅之间为难,这样最好不过。他当然不会以为温谅对齐舒有了什么异样的心思,但以他对这位小爷的认知,实在不像这样好说话的人,脑袋飞快的运转了一下,凑近了嘿嘿一笑,道:“温少是不是故意示敌以弱,想用一年刑期来麻痹顾时同,其实暗地里准备给他再来一下?”
刘天来做了个捅刀子的手势,温谅啼笑皆非,道:“哪那么多废话,不过你说的也不错,这样至少可以让顾时同暂时安分一段时间,狗逼急了还跳墙,不能逼的他太狠了,一年嘛,面子上还过得去。”
温谅接下来的精力要转移他处,还真没空跟顾时同继续对打下去,这件事发展到这个地步,既然无法再对顾时同构成威胁,就不要再刺激他为好,不然真发起疯来,难免会影响正事。
刘天来一脸的不信,温谅拿他没法,只好换了个话题,道:“我去京城前让你查的那个人,查的怎么样了?”
刘天来从抽屉里拿了一份档案递给温谅,指着首页上的照片,道:“就是这个人,桑黎,我按你的吩咐,先去调阅了昌盛公司的注册资料,从那拿到了桑黎的部分资料,然后从公安内部系统经过甄选,查清了她的现住址、职业和家庭情况……”温谅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个桑黎,竟然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
“桑黎,女,18周岁,孤儿,从小在关山孤儿院长大,学习成绩优异,去年考上江东大学中文系,这是她的生活照。”
刘天来又递来十几张最新拍摄的照片,一个时尚、美丽、自信的都市女孩跃然入目,温谅疑惑道:“孤儿?看上去不太像啊。”
“当然不像,”刘天来笑道:“所以我又查了查,才知道从桑黎七岁那年开始,每年都会有一笔钱汇入孤儿院的账户,作为三名儿童的助学金和生活费,而桑黎,正是其中之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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