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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斐渊话音刚落,宋希月便欢喜的挺了挺脊背。乾元帝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宠溺又无奈的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姜皇后倒是很满意他的说辞,不免又多看了几眼自己这个新女婿。
中午在翊坤宫用了午膳,宋希月瞧着胃口不佳。姜皇后问道:“月儿怎么胃口不好?”
宋希月蔫蔫的放下筷子:“不合口味。”
“胡说,这些都是你之前爱吃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希月摇了摇头。
霍斐渊看了一眼宋希月,道:“可能是最近公主最近尝了些民间的小吃,惦记着新鲜口味。”
宋希月看了眼霍斐渊,终于明白了。“对,母后,我近日尝到了好多以前没吃过的东西,所以觉得宫里的味道有些腻了……”
姜皇后无奈:“你这孩子……”
“娘娘不必担心,公主喜欢,臣会让侯府的厨子多注意些。”霍斐渊道。
宋希月点头:“我很喜欢!”
姜皇后宠溺的摇摇头,没说什么了。
翊坤宫午膳刚用完,焕春姑姑就着人禀报:“娘娘,御花园里,都布置妥当,已经有姑娘和公子陆续到了。”
姜皇后看了眼宋希月,“月儿,你过来,母后有几句话想嘱咐你。”
宋希月站起身,朝姜皇后走过去。
母女俩说悄悄话,乾元帝只好自己招呼女婿。
“你知道母后为何要办这次花宴?”
宋希月摇摇头。
“那你可知,母后请了盛时安?”
宋希月睁大了眼,语气都有些打颤了:“母后,您……”
“母后希望你明白,既已做了决定,一国公主不能出尔反尔惹人笑话。他昨日闯到公主府被禁军拦下了,然后又去了永宁侯府,你没见,母后很是欣慰。”
“原来,您都知道……”
姜皇后见宋希月有些难过了,拉过她的手,道:“母后从前许你和他的婚事,是看在他虽没什么本事,却对你还是不错。谁知也是母后看走了眼,你是本宫的公主,不需要攀附男人,更不需要委屈自己去讨好,明白了吗?”
宋希月沮丧的点头:“月儿明白。”
“那就好,今日,你就跟在霍大人身边,母后已经跟他说过了。”
宋希月惊讶的看了眼霍斐渊,很想知道姜皇后跟他说了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心里沮丧之意更甚。
花宴开始,姜皇后和乾元帝自然先行一步,霍斐渊和宋希月随后而行。
看出她情绪不高,霍斐渊犹豫了片刻,道:“公主若实在不喜欢,可拿微臣做挡箭牌。”
宋希月看了看他,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凡事若都依靠大人,月儿会显得更无用了些。”
霍斐渊沉默了。
花宴设在御花园后湖,微风阵阵,波光粼粼,洁白的栀子和广玉兰竞相开放,月季和石榴也不堪落后。亭外两排宴桌此刻已经坐了不少贵女和公子,结伴成群,谈笑风生。
“皇上皇后到——”
谈笑声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纷纷起身行礼:“参见皇上、参见娘娘——”
乾元帝和姜皇后缓步上前坐到高处:“都起来吧,不必拘束。”
“谢皇上——”
所有的人坐回原处,女子以扇掩面,男子高谈阔论,霍斐渊拉着宋希月出现的时候,人群中再次安静下来,几乎每个人都向这一对儿新人,投去了好奇又探究的目光。
“慢些。”霍斐渊体贴的提醒宋希月注意脚下的路。小公主掌心又微微冒汗,倒是极力的调整了下呼吸,对他笑:“多谢夫君。”
这声“夫君”声音不小,除了坐的稍远些的几乎都听得清楚,霍斐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很快消失不见。
“见过月公主,驸马爷。”
第一个起身行礼的人是如今镇国公家的嫡女,名唤叶菀,宋希月笑着朝她点头:“好久不见叶姐姐了,瞧着气色越发好些。”
“公主的气色也瞧着很好。”
宋希月跟她打过招呼后笑着看向其他人,其他还在看热闹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行礼:“见过月公主,驸马爷——”
宋希月目不直视,缓步朝前面的位置走去。有些贵女们见没热闹可瞧,也歇了心思,该赏花的赏花,该品茶的品茶。
宋希月坐在位子上,时不时会有贵女过来同她说话,都是名媛之间正常的社交流程,宋希月从小到大也演过无数回,倒是得心应手。
霍斐渊在一旁把着酒杯神情慵懒,时不时的抬头看一下小公主,许是瞧她两幅面孔的模样新鲜,他嘴角也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霍大人。”
人群中也有贵家公子上前搭话的,从前霍斐渊就已是掌玄铁兵的骁骑营将军,如今又成了月公主的驸马,这心思活络的人,自然都想搭上几句话。
霍斐渊被人扰了兴致,不得不把眼神从小公主身上挪开,那丝笑也迅速随风消散,变的面无表情。
“各位姑娘公子也别拘着,这后湖风景甚美,大家可以自由活动。”
坐在原地吃了茶寒暄过后,姜皇后便让各位自由活动了。
宋希月松了口气,在人群中寻了两眼,还好,盛时安没来。
贵女公子们都散的差不多了,霍斐渊朝她走来,伸手:“公主想去哪转转?”
宋希月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可那眼神水汪汪的,仿佛在说,去哪都好。
可她刚要抬手握住霍斐渊的手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急促又熟悉的声音:“月儿!”
宋希月的手一顿,吓得人都抖了抖。
霍斐渊的笑散了,连带着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盛时安似乎是匆匆赶来,模样全不似平日温文尔雅,急躁又无礼的闯进来,也不顾周围其他的人在,直呼宋希月的名讳,周围渐渐安静,姜皇后的笑也慢慢淡了。
“月儿。”盛时安又重新唤了她一声。
场面安静又尴尬,还有些未曾走远的贵女此刻就像见了鱼干的猫,露出丑陋的兴奋表情。
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是为了这场闹剧而来,毕竟月公主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曾经无数贵女艳羡的对象,也是永远罩在她们头上的阴影。一朝悔婚,驸马换人,人人心中那条毒蛇都滋滋的吐着信子,眼睛一眨不眨,等着看宋希月的反应。
姜皇后身边的焕春姑姑有些犹豫,试探的望向姜皇后,却被姜皇后制止:“再等等。”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宋希月身上。
宋希月此刻觉得心口微痛,但她袖中的指甲狠狠的掐着自己,要记得母后的话,要记得母后的话……
“盛公子有何事?”这是宋希月开口的第一句。
盛时安眼神死死的盯着她:“月儿,是我,你不要同我如此生分,我知道先前是我错了,但是你听我说,我——”
宋希月眉头微蹙,突然忆起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从前盛时安也是这般,最喜在人多的地方表现自己的情深一片,彼时宋希月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之中,忽略了太多旁的东西。可如今周围十几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这样的感觉,她要窒息了……
盛时安如往常一般滔滔不绝,可宋希月此刻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目光里只有他的嘴一开一合,脑中闪现的,竟都是那梦中之事。
姜皇后脸色彻底沉了,见宋希月呆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正准备派焕春前去传话时,宋希月却忽然一下从案前站起:“够了!”
小公主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楞在了原地。
包括盛时安。
“盛公子慎言!若是酒还未醒,不必勉强自己前来花宴!”
盛时安楞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似是不敢相信面前说这话的人是他熟悉的宋希月。
倒是霍斐渊,意外的看了眼小公主,不远处的姜皇后也在宋希月站起来的一瞬间就拉住了焕春,此刻唇角上扬,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月儿……你?”
宋希月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这眼神愣是让盛时安后半句话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他看着面前的人,表情是不可置信。
姜皇后看了眼焕春,对方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福了福,就着身边的小宫女去传话了。
就在盛时安预备再次开口之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身后幽幽的飘了过来。
“表哥……”
声音如林中黄鹂,好听的很。
众人循声看去,盛时安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白衣女子,犹如白莲出土淤泥,亭亭玉立,一对儿柳眼眉要蹙不蹙,令人心生忧怜。
“鸾儿?!”盛时安的嗓音由于过度震惊,听上去还带着尖锐。
所有人都明白了,交头接耳的议论道:“原来是她啊……”
宋希月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心中忽然觉得从前的自己好是悲哀,冷冷的扯了扯嘴角,语气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原来是鸾儿妹妹啊,难怪,盛公子怕是找不到鸾儿妹妹,一时认错了人才会跑到此处胡言乱语,现在佳人寻见了,盛公子,也该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