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少数服从多数，先知四眼
“……我面前一片白光，等我恢复视线，就看见第三机甲大队和珐琅骑军倒下了。”
原布里坦尼亚重城，希达尔城内，原本负责行政事务的希达尔城主厅现在已经成为珐琅军队的临时指挥部。其实希达尔城内最宏伟的建筑是法师修建的希达尔圣殿，不过在派遣三百名军士入侵却被法术陷阱尽数湮灭的惨痛尝试后，珐琅人便不再敢打这些圣殿的主意。
作为将圣遗物法术赋予布里坦尼亚法师的核心建筑，法师圣殿拥有完美的御敌机制，毁了它没有多少困难，但入侵它可不是这群五大三粗的军人所能做到，得靠善解人衣的法师团过来慢慢攻略，一层层脱下圣殿的外衣才有可能获得圣遗物法术的奥秘。
现在，在各方高层云集的希达尔城主厅里，身为前线唯一幸存的机甲驾驶员，夏亚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尽数讲述出来。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名中年将军皱眉说道：
“是精神冲击？远距离大范围的精神爆破法术？”
“不，”其他人说道：“第三机甲大队的机甲防御符文足以抵御超凡以下层次的精神冲击！——而能施放超凡精神法术的塔主，整个布里塔尼亚只有三个，而且都在首都潘德拉贡里！如果他们出手，我方的侦查法师也会感应到。”
“实地侦查没发现任何法术痕迹。”一名身穿秘银轻甲的珐琅法师淡淡说道：“虽然精神法术的确不会在物质层面造成影响，但受到精神打击的人却会因为短时间的思维失控导致脑部出现瞬间思维加速，脑部神经受到血液压迫而……算了，用你们能听得懂的语言来说，所有死去的人的脑子里都没显示出他们受到精神冲击的痕迹。”
没人想知道这群法师怎么知道死人的脑子没有法术变化。这时候，坐在主位上，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年珐琅贵族拍了拍他腰间的剑柄，轻轻说道：“静。”
半跪在地上的夏亚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中年珐琅贵族一年，利用游戏内部功能马上拍了张照，还把自己的侦查术结果截图，准备发到论坛上炫耀。嗯，标题就叫《中年成熟帅大叔王子》。
这次主持珐琅军队北上进攻布里坦尼亚的总司令，俨然就是珐琅王国的护国亲王，挑战等级足足有72级，人称‘敌人坟墓上的幻影剑舞者’，简称‘坟墓舞者’的史诗剑客，塔林·阿兹瑞斯。
夏亚曾经见过这位二王子的战斗——几乎整个战场都变成他的舞台。在希达尔第二次攻坚战时，塔林亲王突然出现在布里坦尼亚的城墙上，一阵剑光闪烁后，城墙上便出现数十个塔林亲王的幻象，更可怕的是这些幻象也具有杀伤能力，然后整个城墙被他一个人直接攻下来！
塔林亲王不仅是全军总司令，也是珐琅最强武力，在必要时需要迎战布里坦尼亚的史诗战力。然而，在面对全军高层，他却说道：“看来……我们只能停下来了。”
“停下来？”将军们纷纷大惊失色，马上跪下来大声说道：“塔林司令，现在正是乘势追击的时候，军中士气如虹！千万不能停下来，应该一路攻过去，至少剜走布里坦尼亚的半数国土啊！”
“这是珐琅千年不遇的良机，错过这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们离布里坦尼亚的理晶石矿场不远了，要是攻下来，就可以给珐琅带来无穷的利益……”
看着这群喋喋不休的战争狂热者，塔林亲王打了个哈欠，又拍了拍剑柄，众人便再次安静下来。
“顺带一提，这次作战的指挥权，我们全权交给我的副官米瑞斯嘉。”塔林亲王不轻不重地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这下子众人都愣住：“米瑞斯嘉是谁？没听过这名将军啊？”
“米瑞斯嘉，出来为这群吵来吵去的家伙解开迷惑吧。”塔林亲王说道：“我们真怕他们吵得脑子抽筋。”
“乐意效劳。”一个抱着白猫的红发少女从里室里缓缓走出来，穿着一套珐琅军人的军服。一名将军眉毛一挑：“精灵？”
少女的红发并没能彻底掩盖掉她的长耳朵，只见她莞尔一笑：“怎么，你们都是狮心王的子孙吗？”
布里坦尼亚的狮心皇室一直以屠杀敌视精灵作为传统，红发少女的话语对在场的珐琅人便是深邃的讽刺。果不其然，在场的人纷纷骂道：“你才是狮心王的孙子！”
虽然以人类为主体的珐琅王国对精灵也有一定成见，但是塔林亲王几乎是全力支持这位红发少女，他们审时度势后也没有抓住精灵这一点咬着不放。然而将军们便决定忽视这名红发少女，继续恳求塔林亲王：“司令，请允许我们继续进攻！”
“不可能。”红发少女这时候站在塔林亲王前面，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送死可以，别带着军队去——昨天第三机甲部队和珐琅骑军的覆灭绝不可以再次发生！”
“只要我们实施突袭，布里坦尼亚的法术——”
“那不是法术。”红发少女摸了摸手上的白猫，瞥了一眼说话者：“你们全都是聋的吗？”
她指着夏亚，说道：“你们没听见这位驾驶员说，他看见天上出现奇怪的字吗！”
“那是法术……”
“别被你们的尿液搅乱你们的脑浆。”红发少女云淡风轻地说道：“瞬间诛杀珐琅军队的，就是我们进攻布里坦尼亚的理由——来自古神遗物的伟大力量！”
“能让白金塔、白之雪野、日月王朝、珐琅王国无视一切盟约也要率先毁灭的恐怖之源！”
众人纷纷愣住，一名珐琅法师问道：“虽然我们知道我们的目标就是抢夺或者破坏这件古神遗物……但，它究竟有什么用？而且这件古神遗物不是在郎士乐城吗？离第三机甲部队还有五天五夜的距离！”
红发少女转过头看了一眼塔林亲王，塔林亲王点点头，她便继续说道：“事到如今，告诉你们也无妨……首先，你们可能并不知道什么是古神，但也许知道全大陆所有势力都敌视古神的存在。”
“的确，”珐琅法师点点头：“白金塔曾经悬赏古神的信息，晨曦银月也曾经数次派遣兵力吗，强势剿灭疑似‘古神教派’的势力。不过那些‘古神教派’，似乎都不成气候。”
红发少女说道：“在第四观察纪里，关于古神出现的痕迹少得可怜，最近的一次应该是疑似【永恒之音】的力量爆发，但也仅仅是疑似。有史记载以来，古神几乎不再出现在世人面前，那么为什么各个势力还是死死铭记住这些过去的存在？要知道，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神而言都一样。”
红发少女一边说，一边走到会议厅的中央，来到夏亚面前。她低头看着夏亚，用白猫托着胸脯，瀑布般的红发垂下，暗淡的阴影令她的眼神更为闪亮。
“因为有一样东西，会在世人即将忘记古神的时候，如雷霆般出现，向世人证明古神的恐怖。”红发少女环视一周，说道：“这就是我们无数散乱的历史记录中，唯一铭记，唯一了解，唯一出现的古神——‘民主’！”
“东西？”有人复述红发少女的话语。
“没错，一件东西，没有智慧，没有自我意识的东西，然而却拥有古神完完全全的力量。”红发少女大声说道：“如果你们对神灵、神职有所了解，那就会知道一切神职归于奈瑟，神灵陨落后，祂的力量就会回归奈瑟母亲的怀抱。”
“也有神灵会将祂的神职凝结成结晶，传承给虔诚的圣徒。但这种结晶往往无法长存，而且只有接受结晶的圣徒才会拥有力量，结晶本身是无法被凡人利用。”
“但，古神力量结晶‘民主’打破了这个法则，它不仅能够无数次重生，而且任何人——甚至是深渊恶魔、哥布林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智慧生物——都可以使用它！”
“对于这点，历史上许多学者都有过分析猜测，”红发少女瞥了一眼五大三粗的将军们：“不外乎‘民主是人民产生的世界本源’的分析，不过你们应该听不懂，所以就不常说了。”
中年将军喝道：“快点进入主题！我们没兴趣听这些故事！为什么它能杀死我们数千名强大的战士？”
“这不就说到了吗，”红发少女怀里的白猫喵了一声，她继续说道：“‘民主’的力量并不复杂，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少数服从多数。”
“在它影响的范围内，最靠近‘民主’的人可以提出一个议题，让范围内的全体智慧生物进行表决。只要赞成人数多于反对人数，议题便会通过，而且必会实现。例如这次作战，布里坦尼亚人的议题就是处决珐琅军队，议题通过，然后……”
“‘民主’就直接杀死珐琅军人。”红发少女的轻轻说道：“所有踏足影响范围的珐琅军人，无一例外，统统处决。”
“赞成者贡献出信仰，化为古神的力量，执行民众的意志。”
珐琅法师问道：“但……这顶多对普通人有用吧？若是我们派出超凡，乃至……”他看了一眼塔林亲王。
红发少女笑了，“如果‘民主’是无法影响超凡、史诗、传奇生物，那么它也不会成为所有势力都无比忌惮的存在，我们也不会马不停蹄地过来进攻布里坦尼亚。”
“所有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脑部也没有显示他们受到过精神冲击。”红发少女走到夏亚后方，问道：“这意味着什么？”
“各位，你们应该听说过，我们木精灵在面对无法忍受的侵犯时，会因为过度愤怒、悲伤而直接心死。”红发少女忽然话锋一转：“石精灵虽然没有这种能力，但意志坚如磐石的他们，若是面对无法反抗的困境，会拼尽全力选择各种方法自杀……如果你们曾经买过石精灵奴隶，也许对此有深刻的理解。我听说一件能完全困住石精灵的刑具可是很值钱呢。”
“这也是为什么精灵人数会这么少。”有名将军嘲笑道。
红发少女没有生气：“是的。面对苦难，大多数精灵族选择以死亡来解脱，而你们人类却会咬牙坚持下去……吗？未必吧。”
红发少女的话题继续跳跃：“在日月王朝的某个边境小镇，里面有种传统，若是男性在30岁之前没有娶妻，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不道德’‘人生没有意义’‘活着不如去死了算’。我亲眼见证，一名单身男子在他度过30岁生日的那天，突然死亡。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但就是死了。”
“这是猝死吧。”珐琅法师说道：“这跟古神遗物有什么关系？”
“别急。”红发少女抚摸白猫的背毛，像是在对猫说话：“除此以外，我还看见过许多生活不如意的人，在负担极其沉重的压力时，毫无征兆地突然死去了。跟你一样，这些人往往被大多数人认为是‘疲累死’‘猝死’。”
“但我认为，这些人跟精灵一样，存在某种‘自杀’的能力。没有用任何手段，他们光是‘想’，就能结束他们痛苦的人生。”
“所以说！”已经不耐烦的中年将军大喝道：“这跟我们在讨论的问题毫无关系！你究竟在说什么！？”
“所以说，”红发少女心平气和地说道：“珐琅军人，是自杀的。”
“多数人的意志降临到他们的身上，直接混乱了他们的思维，让他们产生‘自杀’的想法，从根本否决自己的存在——这就是‘民主’。”
“真是恐怖如斯……”有人喃喃说道，“居然能强行扭曲这么多人的意志？”
红发少女继续说道：“有人说这是灵魂的力量，有人说是心灵的力量，而我认为，一切生灵都是某个伟大存在的一部分，而‘民主’，就是让这个伟大存在剜出身体上的烂肉，是利用更高维度的集体意识的力量。”
“那么我们难道就没有对付这件古神遗物的办法吗？”许多人也开始明白‘民主’的威力，一名将军咬牙切齿说道：“这样，布里坦尼亚人岂不是无敌了？”
“自然有办法。”红发少女笑道：“如果‘民主’真的这么厉害，那么现在统治奈瑟的就是民主教派了。事实上，历史上‘民主’的出现都掀起无数战争，但最后都以‘民主’的失败告终，无论是西大陆还是东大陆，都是如此。”
“第一，古神遗物仅仅有‘民主’一部分力量，所以‘民主’的影响范围很小，甚至无法覆盖布尼坦尼亚全国。哪怕布里坦尼亚的正义神系教派都在全力输送神力以强化‘民主’，也只不过让民主的影响范围稍微扩大罢了，但若是真让他们组成民主教派，那就不好说了。”
“第二，‘民主’理论上能实现所有议题，能够实现司法、立法、执法、行政等等职能，然而后果难以预测，所以布里坦尼亚人顶多敢用‘民主’来大规模处刑。”
“第三，‘民主’终究是看人数来决定议题，只要我方人数够多，哪怕布里坦尼亚人能够使用‘民主’，他们的议题也不可能通过！”
听完红发少女的话，众人纷纷信服地点点头，而这时候塔林亲王站起来，懒洋洋地说道：“明白了吧？没事散会，米瑞斯嘉你和他们继续部署战略，我们赶着回去睡觉呢。”
“等等。”中年将军还是不服：“就算她知道‘民主’的力量，但军队指挥，这个小丫头哪有资格？她凭什么？”
“就凭她叫米瑞斯嘉·晴风。”塔林亲王淡淡说道。
其他人纷纷皱眉，思索‘晴风’是国内哪个大贵族的姓氏，唯有珐琅法师恍然大悟，说道：“我听说日月王朝大先知门下，好像有一个名为米瑞斯嘉·晴风的女精灵……”
“很高兴你听说过我的名字。”红发少女转过头看向他，宛然一笑：“那么，想必你也听说过我另外一个名号……”
正在将古神遗物派【民主】的信息记录下来，准备发到论坛上设为付费帖子赚钱的夏亚，忽然听到‘叮咚’一声，然后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你已激活可选任务【监视米瑞斯嘉】，是否接受？”
而当他抬起头，就看见抱着猫的红发少女眼神炯炯地环视一周，声音清脆地说道：
“我，米瑞斯嘉·晴风，以指挥术第一的成绩离开大先知门下，曾经指挥日月王朝军队抵御三次雪精灵入侵，指挥晨曦银月军队高速镇压五次邪教叛乱，拥有凛冬要塞荣誉参谋官，日月王朝男爵等名号，但世人似乎更喜欢我另外一个名字——先知四眼。”
作者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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