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然一新，果真是焕然一新，现在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浑身上下换上了新鲜血液，实在是太畅快了。”
戒毒完成，都来不及做后续的调理，张汉卿就开始正式露面了，面对前来祝贺的众人，这位少帅满脸兴奋地对他们说道：
“这苏联技术真是不错，我看其他人也应该接收治疗，这样，就从我家里开始吧。”
也不知是谁带起来的，反正现在张汉卿家里有毒瘾的人确实不少，其中就包括他的夫人于凤至，若是后者不戒，那他这通折磨下来，最后还是会成无用功。
“如果真能如此那自然是最好的，戒毒一事最怕复吸，一旦重新染上毒瘾，不仅下次戒除的难度更大，对于身体的摧残也会更加猛烈，说是折寿十年也毫不为过。
所以若是有条件的话，汉卿兄最好与之前的环境隔离开来，待到周边再无鸦片吗啡之后，再回来也不迟。”程刚跟着建议道。
“那就依程刚兄弟说的来办，我亲自去跟夫人说说。”
这时正是张汉卿心情最好的时候，虽然之前毒瘾发作时，他不知骂了程刚多少遍，但小六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忘性大，现在已经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所以看到程刚同样一脸笑意的样子，张汉卿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了，干脆开门见山地问道：
“至于离开原来的环境，正好我之前就有想法出国访问一番，可否麻烦贵党帮个忙，让我去苏联看看？”
“汉卿兄如果有这方面的想法，倒也不是不可以。”其实程刚早就看出张汉卿的打算，说白了还是军阀思想作祟，总想要找个靠山贴着，否则心里总就不踏实。
但对于土共来说，过早让东北军与苏联达成联系，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所以程刚很干脆地婉言拒绝了：
“可惜最近莫斯科那边可能不太方便，而且贵军与苏联之间还存在不少误会，所以怕是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了。”
“无妨。”张汉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有误会也很正常，那就等时机合适再说吧。”
其实两人心里非常清楚，所谓的误会指的就是中东路事件，当初张汉卿刚刚易帜不久，觉得有结拜弟兄常凯申在背后撑腰，于是大张旗鼓地打算收回中东路。
按理来说回收路权本来也算是正当行为，可国际上的正当那时得看实力说话的，张汉卿的东北军暂时还没得这个资格。
只是当年常凯申拍着胸脯对张汉卿承诺：“纵使万一夏苏开战，中央也可出手相助，出兵10万，拨几百万元军费不成问题。”
结果年少轻狂的张汉卿愣是直接信以为真，然后就被打回了原型，同时还暴露出了东北军虚弱不堪的事实，反倒让日本人找着了机会。
顺道占了便宜的当然还有常公了，一方面在国际上站稳了反赤的立场，赢得了英美等国的青睐，另一方面又削弱了东北军的力量，使得他中央的地位更加稳固，简直是一石二鸟，计谋无双。
于是此役也让张汉卿认清了国内军阀的本质，所以九一八爆发之后，他就变得无比现实，如果后方不提供切切实实的支援，就别指望他那自己的老本去和敌人死扛。
再说回来，对于自己四年前才跟苏联人斗了一场，结果现在又屁颠屁颠地上前去求合作，张汉卿可是一点心理包袱都没有。
一切为了生存，为了保住手中的军队，这是一名军阀的基本觉悟，哪怕现在他已经有了退却江湖的意思，也丝毫没有放弃这一本能。
今天算是张汉卿正式恢复工作的第一天，虽然没有弄出什么大场面，但该到的人也都到了，相应的宴席自然也少不了。
见到少帅似乎恢复了健康，众位将领也是尤为兴奋。
像奉军这种封建体制下的旧式军队，人身依附关系相当浓厚，群龙无首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了，最近东北军中确实有些人心不稳，突然与共军的合作，让一些保守派的意见很大，甚至激进的少壮派中都有着不同的想法，可以说相当混乱。
再加上张汉卿在这近一个月里，都没有怎么站出来主持局面，于是矛盾就愈发地扩大了。
一直到现在他彻底康复，人心思定之下，才稍稍回复了先前较为和谐的局面。
夜晚，送走了程刚和其余众人之后，张汉卿的书房内就只剩下他一人，随后，一名三十出头的青年军人走了进来。
“天才，最近军中的情况如何？”与面见程刚等人的和煦神色不同，这时的张汉卿一脸严肃，甚至还带着几丝阴沉的味道。
那名青年军人干脆利落地拿出了一叠报告：“司令，近期军中颇有不稳，但局面尚可控制，这是我记录的名单，还有相应人员私底下的动作。”
“辛苦了。”拿过名单，张汉卿随手翻了一翻，也没见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问了一句：“那共军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据我了解，并无异动，自两边和谈之后，除去些许细微冲突之外，我们和共军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暂时平安无事。”青年人谨慎地回道。
“哎，多事之秋啊。”张汉卿不由地叹了口气，“这几个人你注意一下，暂时先不要动，后面听我命令行事吧。”
原来在他翻阅的过程中，早已挑选出了几份报告，随即扔到桌上，青年军人当即领命，也没有多做反应。
此人离开之后，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又进来了一名军人，看起来风程仆仆的样子，也不知是从哪里赶过来的。
“怎么样？金陵那边如何说的？”这次张汉卿的反应就更大一些了，见到来人之后，直接站起身问了一句。
“司令，幸不辱命！”新来的军人，同时也是前往金陵的信使，笑着回道：
“常委员长这次直接给我们调了五十万银元以作军费，并承诺若是我们能够继续和共军作战，后面还将有更多物资送来。”
哼！可惜面对这个消息，张汉卿却是笑不出来，当年中原大战，常凯申求他出手时可不是这么扣扣索索的，现在就着五十万，不是打发叫花子么。
“后面呢?有说援军的消息没有？”生了一会闷气之后，张汉卿再次问道。
“这……委员长只说最近战事不易，怕是很难再调拨援军过来了。”这回信使的答复就有点磕磕巴巴了。
听到此言，张汉卿不耐烦地将信使打发离开，随即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书房内，同时不由地在心中悲叹道：
“好家伙，这不又是一套驱狼吞虎的计谋么……难道我就只能投靠苏联人了吗？”
想起未来若是站到苏联一边，自己又要如何发展，张汉卿再次陷入了迷茫当中。
单就规模数量来说，二十万的东北军与红军差不太多，若是让对方将自己完全吞并的话，包括张汉卿在内，大部分东北军将领肯定是不乐意的。
但事已至此，面对南北两面红军的夹击，如今东北军上下早已没了抵抗的意志，这不仅仅是士兵们不想内战，同时也是红军的战斗力着实可怕。
在东北军中，除去与陕北红军对战的那五个师外，秦岭一线驻扎的数支部队，也曾与红军有过短暂交火，反正都没占着什么便宜，共军的难缠已经开始渐入人心。
而双方完成和谈之后，在全军中播放的《中马城纪实》，一方面普遍瓦解了东北军底层士兵的内战意志，另一方面也向他们展现了共军的强大战力。
对于这些出身于东北的将士来说，日本关东军可以说是一直伴随着他们的噩梦，尤其是九一八之后，现在除了一腔热血之外，很少有人能提起击败日寇的信心。
但在这种情况下，共党就是硬生生地在敌人的老巢里干掉了对方一个基地，单此一项便足以振奋人心了。
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但从纪录片拍到的画面看，那些断壁残垣已经说明共军投入的火力肯定不小。
无论是陕省的数万红军，还是东北军的抗日联军，这些部队为何会壮大得如此迅速，他们的武器弹药又是从何而来，这更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对此，张汉卿自然就会用他最能理解的方式，把答案给想出来了。
苏联人，如果不是苏联在背后撑腰，共军根本不可能发展到这个地步，过去果党对莫斯科发出的抗议不也正好佐证了这点么？
所以在答应和谈之前，张汉卿就想得非常明白，如果他还想打回老家去，必须要依靠一股足够强大的势力，而且非列强不可胜任。
即便不打回老家，东北军需要在国内继续维持存在，要么投靠果党，要么依赖共党，这也是必须选择的路线。
那么二者综合下来，苏联人支持的土共就很有合作的希望了。
但哪有刚一开始就把筹码全部投注下去的道理，张汉卿肯定希望能够两头下注。
只可惜常凯申实在太不靠谱，使得张汉卿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也就此浪费，难怪后者会感到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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