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夜里,战士们走了整整一天的山路之后,终于来到一处村庄旁驻扎休整,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总难免需要一些娱乐活动来进行调剂。
若是在一般的军阀部队中,这种娱乐可能就是赌博、打架,乃至偷溜出去骚扰驻地的女性,又或者去附近的县城快活,当然,在某些地方,可能还会掏出大烟枪,快活地吞云吐雾享受一番。
但这些在红军当中都是被严厉杜绝的行为,无论是从战斗力培养还是从军民关心维系的角度出发,都必须将这些丑恶的陋习从苗头上掐死。
最初队伍初成时,多少还难免带着些陈规陋习,甚至有的队伍连大烟鬼都存在不少,但随着正规化的进行,很快就把这些旧社会的污垢扫除了一遍。
只是现代的军营生活就已经相当枯燥,更不用说一百年前这个时期了,而在这片山区当中,生产力的落后又决定了这里的文化活动,大部分都还停留在极端原始的封建时代。
也就唯有土共和红军到底是不同的,这是一支代表着先进文化的力量,从创立之日起,无数先辈就在使用着各种方式给这片黑暗而沉闷的大地带来更多的生机。
所以即便是在历史上,红军战士们的业余生活也是相当的丰富,至少相比于大部分农村以及其他的军阀部队,他们的精神世界要灿烂许多。
作为更加进步且更有意义的娱乐活动,合唱也成了广受各级指战员欢迎的一种形式,现在队伍当中传唱的,正是那首经典的《三八纪律歌》。
事实上,即使程刚没有提供资料,早在去年的时候,红一军内部还是开始自发地传唱一首名为《红军纪律歌》的歌曲,在历史上这正是《三八纪律歌》的原型。
当年长征胜利会师之后,鄂豫皖红军组建的红十五军团,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条文创造性地填进了先前已有的革命歌谣曲调中,这才有这首传奇歌谣的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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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取代旧文化,就必须要用新文化来占据思想的高地,从这个例子就可以看出,即便没有程刚,仅凭那些并不怎么熟悉乐理的同志,部队当中也能自发地创作出不少文化作品。
这便是土共这个掌握了最进步力量的组织,所展现出来的魅力。
只不过因为有了程刚的插手,早在三年前,槿甘山就已经开始传唱纪律歌,到了现在,几乎每一名湘赣闽粤的革命战士,都能还算顺畅地将歌曲唱出来,同时也起到了教育战士、宣传红军的效果。
除此之外,北上的一军团指战员们,还掌握了更多更加丰富多彩的歌曲,以至于在当地的同志看来,中央苏区的兄弟部队简直就像是一座百宝库,怎么掏也掏不空,直让人心痒痒。
也是通过这些拉歌、合唱的方式,两支语言并不怎么相通的队伍,愈发地亲近了起来,在这三五天的行军途中,甚至还有些战士已经互相结交了朋友。
毕竟这些干部和战士都很年青,二十岁上下,正是生龙活虎的年纪,对未知的事物充满着好奇,而眼下这种前所未见的交流方式,正是扩展视野的绝佳机会,使得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别说那些在山区中成长,从未去过远方的战士了,就连过去走南闯北有着丰富阅历的倪志量,也对红一军团的一些表现感到新奇不已。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支队伍被暂编为第三支队,由倪团长担任支队长兼教导员,李阿生任副职,两人一路过来配合默契,相谈甚欢,还生出了几分知己之感。
回到红军的临时驻地这来,今夜的活动安排其实非常简单,先是几首简短的合唱,然后是不同队伍之间的拉歌,持续时间并不算太长,只有不到半个小时。
毕竟考虑到行军的需要,得多保存一些体力,以至于结束的时候不少战士还有些意犹未尽。
只不过军法如山,到了需要就寝的时候,命令下达下来就没有半点推三阻四的可能,很快在各级指挥员的安排下,战士们就在借来的门板、稻草上陷入了梦乡。
作为支队的最高负责人,倪、李两人肯定是睡得最晚的那一批,他们先是顶着困意检查了一遍周边布置的岗哨,又去各个宿营点查了一轮寝,这才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铺盖处准备休息。
“李副,还没睡呢?在写什么呢?日记吗?”倪志量看到李阿生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好奇地问了一句。
算是一点小小的特权吧,两人此时挤在从老乡家的堂屋里,还有一盏油灯可以照明,至少基本的办公要方便点。
“啊,没呢。”听到同事的提问,李阿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的伤疤也因为充血而显得略微狰狞,但说出来的话却远没有伤疤看起来那么恐怖。
“我在跟我的爱人写信,出发时约定好了的,只要有空的时候就要写些东西,等下次见面了再给对方看。”
若是只听李阿生的言语,而不看他的面容,也不考虑实际的身份,大概还会以为他是哪座城市里的进步青年吧,如此浪漫的称谓和交流方式,在这个时代可是专属于一小撮人的特权。
“真好啊。”倪志量虽然不知道什么叫狗粮,但听到这样的描述,还是发自内心地生出了几丝羡慕乃至嫉妒的情绪,当然主要还是前者。
“真希望能够像你一样,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妻子。”倪志量不自主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在这艰苦的革命道路上,能够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携手同行,这不仅是一件人生乐事,更充满着令人无尽向往的浪漫主义情怀。
“其实还好啦。”李阿生继续红着脸回道:
“中央苏区非常重视女性的教育,所以我们那一直都有很多优秀的女同志,好像我爱人还有不少同学和同事现在仍是单身呢,也是可以争取的呀。”
说着说着,李阿生就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的脸皮暂时还没锻炼出来,这倒也算不上说媒,只是介绍了一下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听到这个,一时间倪志量都有些心动了,然后又很快不好意思起来,只是说道:“那,那有机会再说吧。”
于是两人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顺便一提,这里还有个有意思的地方,倪团长作为北平人,在南方参加革命的时候最为苦恼的就是语言问题,不管是在羊城,还是在鄂豫皖,当地的方言总是让他这个北方人感到苦恼不已。
但他和红一军团的一些同志交流起来,却要比想象当中轻松不少,虽然这些同志发音当中还是带着厚重且独特的方言格调,但好歹认真听下来能懂个大概,而他说的话其他人也大多能听明白。
好奇之余,倪志量这才了解到,原来中央苏区等地早已开始推行所谓的拼音教学,虽然在南方普及北方官话难度颇高,但几年下来多少有了些效果。
特别是听说到那边为了强化教学效果,还特地用上了广播、留声机等设备,定期循环播放各类节目,这就更加令人惊讶了,当年他在黄埔军校都没见识过这些手段,不得不让人感叹中央苏区之先进。
另外对于李阿生还有他妻子的故事,倪志量也有所听闻,两人都是贫苦出身,而且还是完全在党的培养下实现成材的同志,堪称一个根正苗红。
而在他们各方面的表现也让人敬佩不已,丈夫是屡立战功、浑身伤疤的军人,妻子是救死扶伤、扶危济困的医护工作者,无论从那个标准来衡量,都属于这个时代一等一的人才。
因此,当这样一批精锐被调派前来支援鄂豫皖,当地的同志怎么会不欢迎呢,即便放在后世,这里也是多年的老少边穷地区,更何况是现在,无论是物质还是人才都紧缺得很。
当然,倪志量现在还只是停留在好奇和兴奋的阶段,并没有仔细思考过一个具有自主培养体系的根据地,到底会发挥出怎样的力量,又会对已有格局造成什么影响。
这其实算是一个极大的课题了,莫说以今人的视角是否能够洞悉清楚,即便是放在前后的历史上,也很难找出类似的案例来。
甚至可以说这已经算是全新的农村路线了,在这条路上,城市的作用被缩减到了极致,也许可以称之为另起炉灶。
连带着那些依托于城市而发展起来的小资产阶级以及知识分子,如果没能及时投身于革命的话,也将很快在飞速发展的历史潮流中落后下去。
只是这些暂且与倪志量和李阿生等人无关了,似乎想要打破刚才略微尴尬的局面,倪志量很自觉地没有继续打趣,而是转头说起了正事。
“李副,我看现在部队的战士们磨合得都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就此进行下一步了?”
“应该没问题,当初出发的时候,首长们就有打算把队伍混编起来,只是双方还不够熟悉,不适合搞大动作,现在或许可以试一试。”
当谈到公务时,两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李阿生也没再写信,为了节省煤油,干脆熄灭了油灯,在一片黑暗之中商谈起来。
混编自然有混编的好处,现在两边的战斗力差距较大,各种思想理念也有所不同,打散编制可以起到尽快融合的作用。
当然,这样做的前提必须是没有大敌当前,可以通过日常活动和小规模战斗来训练队伍,相当于发挥传帮带的效果,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练兵方法。
而且两人事先都清楚,北上的这部分兵力大部分都会撤回去,若是双方水平半斤八两,那么混编不混编都没什么影响,甚至不混还省了不少麻烦。
但这些天下来,中央苏区在各方面展现出来的神奇之处,让地方上的同志不断折服,这才有了继续融合的基础,即便之后分开了,这段时间的进步也会对红一军的发展起到极大的促进的作用。
而随着这些动作,中央苏区的形象便逐渐地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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