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炮声响起的瞬间，这场战斗的胜负就已经确定下来。
一共6门迫击炮，两两一组的首轮齐射之后，直接将这支散布在漫长山谷里的队伍，完美地切割成了两段。
整条长列前中后的三个位置上，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在遇到突如其来的炮击后，全部表现出红军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
这个时候，只需要让机枪卡在两端的山口之上，就能让包围圈内的大部分敌人无处可逃。
事实也是如此，炮声之后，绵绵不绝的轻重机枪，直接成了第二十一旅所有人的噩梦。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穷山沟内，居然还能遇到如此猛烈的火力。
也就是说，这个旅就在这总长七公里的山谷内，被彻彻底底地包了个饺子。
或许期间也有些许反抗，但就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而已。
如此残酷的现实，愣是让旅长李文彬呆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
话说回来，若非是发自内心的得意忘形，他也不会蠢到连基本的行军规范都给忘了，战功还没到手，就给自己立了个flag。
当然了，李司令肯定没有插旗（flag）这个概念，但是不管是李文彬还是他的属下，此时的心情都和此差不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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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搞得那么得意忘形干嘛，报丧呢这是！
可是谁能料到呢，前脚还听说赤匪已在我军包围圈内，插翅难逃。
结果后脚自己就被包了个圆，听这震耳欲聋的炮声，听这清脆响亮的枪声，这不是赤匪主力，难道还是天兵天将么？
这也是大家太过相信友军的情报了，若非如此，但凡多派些人员前去侦查，总也能发现些许的蛛丝马迹，至少不会吃这么大一个亏。
只不过，既然犯了乌鸦嘴的人是司令，得意忘形的也是司令，其他人肯定还是不敢多嘴，顶多就在心里头嘀咕两声。
当然，大部分人连嘀咕一声都没能来得及。
因为这群军官坐在马上，还要死不死地凑在了一起，在红军战士们的眼中，简直就是一堆活靶子。
所以这个位置也是各类机枪、步枪集火的对象，不少军官都是在战斗打响的第一时间，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也算他李文彬运气不错，一轮枪响下来，他除了胯下的爱马被一枪爆头之外，唯一的负伤就是从马上坠落时的摔伤了，但也不过划了个口子。
与旁边几位浑身好几个窟窿的朋友相比，实在是再幸运不过了。
好在平时花大价钱养着的警卫还算尽责，看到司令还在发愣，连忙把他拖到了路旁的灌木里头隐蔽了起来。
而等到李司令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手下的整个旅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各部之间的通讯。
他这个旅长，好像名存实亡了一般，完全失去了指挥的作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位司令的问题，现在还留在他周围的，就只有一小队警卫，和几个不入流的参谋官。
遇到如此惨相，这些人的表现也都是半斤八两，除了几个警卫心里头还想着金主的命之外，其他人就只能杵那干巴巴地等着下令呢。
可就这位李司令的水平，让他听属下拍拍马屁，再指挥打打顺风仗也许还行，真遇到了这种险要的伏击战，哪能有什么能力来一场绝地反击。
赶紧逃命还差不多！
“司令，要不我们先撤吧？”果然还是贴身的警卫最懂老大的心，连忙把台阶递了过来。
“是啊，司令，您看，从这条山路爬上去，再翻过几个坑，可以跑到遂川西边的七坪。
只要我们安全抵达遂川，总有报仇雪恨的时候，三思啊，司令！”
毕竟是性命攸关，让这些参谋琢磨怎么反击，或许是难为他们了，可研究起撤退的路线，倒是说得头头是道。
“好，暂且撤离，赵参谋，你赶紧通知全旅，让弟兄们坚守片刻。
我们在遂川还有一个团，只要弟兄们们肯用力，我们定能给赤匪杀来个回马枪。
到时候里应外合，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好看！”
属下都把台阶摆好了，李司令怎能不懂，只是越是这个关口，就越得讲究牌面，提起撤退来，他可是一点都不怕了。
“对对对，暂且撤离，去去就回！”
嘴上应和着，可实际上旁边仅存的几位参谋心里却是直骂娘，也不看看这什么情况，枪林弹雨的，整支队伍还被赤匪分割成了好几份，谁还敢随便跑出去给其他人传递消息。
再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司令这是打算抛下弟兄们独自跑路了。
这兵荒马乱的，自己要是真不长眼跑过去跟他们说了这事，怕是直接被一枪毙了都有可能。
到时候还得被安上一个扰乱军心的名头，人都死了，谁给他说理去呢？
至于遂川的那个团，嗨，实际就一个辎重营加些强征来的民夫，能顶个什么用，守城怕是都不够。
但这个时候，谁还敢不给司令面子。
真当司令手里拿着的马牌撸子是个烧火棍么？没看到人家都悄悄下保险了么。
就这样，在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之下，躲在此处的十来个人，悄悄爬上了东侧的山道，然后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之间。
类似的情况也在整条战线上不断重现着，毕竟红军的兵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的山口全部堵住，这漫长的通道内，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可以跑出去。
所以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很多人在见势不妙之后，都在想方设法地往山谷两边逃窜。
相对而言，东边的山峦海拔要低上一些，距离人烟也更近，所以成了大部分人的首选，不过也不是没有人狗急跳墙，从西边翻过去。
但不管怎么样，可以预见的是，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这批人想要成功撤回去，怕还得再遭不少罪，估摸着一路上死的人也不会在少数。
当然，这些就不是红军指战员们关心的问题了，经过前面冒险地分兵，投入此次战斗的兵力不到三千人。
就这么点人，在这条漫长的战线上，只能以点及线，根本不可能照顾到每处角落。
不过因为占据了地形优势，好歹没有打成一场击溃战。
战斗中早上10点一直持续到下午3点多，除去少量往两边山林间逃窜的人员之外，包围圈内大部分敌军都已经成功歼灭。
红军这边的损失也不小，期间仍然还是有不少负隅顽抗的敌人，利用局部的有利地形，抵挡了一段时间。
伤亡主要就是在这个阶段产生的，好在因为敌旅长早早逃窜，群龙无首之下，个别的抵抗力量也没能坚持多久。
等到了日过竿头之后，基本就只剩下了零星的几处战斗，最后在下午3点20分彻底完成扫尾。
下午4点全员退下战场，红四军主力来不及做进一步打扫，他们还有更加艰巨的任务要完成，现在还不到休整的时候。
必要的轮换是肯定的，战争局势的发展比预想的还要有利，能够在根据地的边界地带战斗，自然有不少便利。
虽然此地还算不上主场，可也比人生地不熟的更外围要安全不少，而且还能与山上的队伍建立联络。
此地距离槿甘山南部哨口不算太远，当敌人进入这处山谷之时，山上早已准备好的接应部队就出发了。
这个时间点也得掐的足够准确，派早了很容易打草惊蛇，派晚了又容易发生意外，而且耽误时间，如果没有程刚带来的无线电台，恐怕也很难操作得如此精准。
七八百人的队伍，六十多公里的山路，急行军之下，终于在战斗结束之前赶到了山谷北面的下七村。
山下的战斗不容易，山上的局势也很紧张，若不是山内布设的电报线路以及各分队携带的无线电台，红四军也不敢做出如此极限的操作。
万一凝岗方向的敌人突然进犯，以原来全靠人跑的通讯方式，等支援部队赶过去的时候，时间就早已来不及了。
即便如此，能分出这近千的兵力南下，也着实冒了不少风险，辛亏此次成功地打垮了一路军的这个旅，才让计划得以顺利地进行下去。
否则的话，接应部队就只能过来掩护主力往山上撤退，再伺机寻求机会了。
不过既然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至少接下来南面哨口的压力要小上很多，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敌人打过来了。
接应的人员中，除了负责轮换的战斗部队之外，还有不少医护人员，等他们赶到时，正好可以介入军部野战医院的工作。
打扫战场的工作交给三十二团一营，同来的二十九团两个连则补充进了主力队伍。
李润石等人简单交代完下一步工作后，留下伤员和烈士遗骸，就匆匆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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