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的偷袭行动起到了相当不错的效果,当时机场内的所有飞机、燃料以及维修器械全部付之一炬。
至于剩下的那些飞行员,在新购置的飞机还没运过来之前,基本全部丧失了战斗力,甚至其中几个私下看过传单的,内心都难免有些浮动。
之所以会取得如此巨大的战果,也不能全怪果军这边疏于防范,只是有的教训没有吃过,真的很难长记性。
前面的两次围剿中,果军也有部署飞机,而且他们也知道赤匪有飞机,只不过先前红军还没有亮出这般主动进攻的招数。
过去一年多里头,在果军的飞机大量进场之前,整个赣省的天空其实完全掌握在红军手中。
这种说法当然略微夸张了些,因为本来国内就没有几架飞机,自然可以随便浪了,偶尔赶来的敌机在围攻之下,不是落荒而逃,就是直接击落,后来肉疼之下,就暂时偃旗息鼓了。
而第一、二次围剿,红军又在空战中采取了保守的策略,因此果军重视归重视,却没有做多少准备,一直到现在戏肉上场,这才慌了手脚。
至于为何红军会采取保守立场,主要是一旦仔细分析下来就能发现,红军在航空领域的劣势并不小。
首先飞行员的基础文化水平始终是个难关,战士们在加入航空队之前,最高的学历也不过高小,反观果军,入学门槛都提到高中了。
而且这边的学习与训练时间也相当有限,资历最深的飞行员也不到三年,还得花费大量精力补上文化课程。
所以相比于果军,底子更薄的红军更加经不起飞行员的损失。
再考虑到后期无论是与果军的决战(若有洋人参战支援),还是和日军的争斗,一旦进入大范围战场,红色空军依旧有可能居于劣势。
这种情况下,就没必要纠结于一时的得失,多保存一份力量,就能为未来多留一丝空间。
于是在航空队被正式投入实战之前,程刚就与红军将领以及航空队的成员们,有过专门的提醒。
绝对不能将飞机作为什么决胜武器,尤其是初期,除非特殊情况,其他时候只有对付敌人飞机,才能派出自己的战机。
这也是至今红军依旧只有初教-1和歼-1两种机型的原因,有限的力量应该先用来保证双方天空的平等,同时等待其发展得更加壮硕。
这种做法自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航空队的战斗力,但同时又有效保存了航空队本就不多的种子,让这些稚嫩的飞行员,得以在不断的空战中迅速成长。
顺带的,这样的做法在果军眼中,就成了赤匪示弱的表现,即便是平时碰上的侦察机,也很少对地面部队发动进攻。
时间久了,大家便形成了一个默认的共识,只要自己的这边的飞机不要袭击对方,就不用担心赤匪的袭击。
当然,那些进入苏区执行空袭任务的果军飞机,自然会面临红军这边严阵以待的防空体系。
各县民兵和群众构成完整的预警链,再由天空的飞机与地面的机枪阵地结合,只要敢深入进来的,都得先丢掉半条命。
而且红军擅长防空作战,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进攻,在多次演习训练后,飞行员们正摩拳擦掌等着上战场呢。
十二日中午,收到机场遇袭消息的常凯申,又一次雷霆震怒,然后给右翼军总司令下达了捣毁赤匪机场的死命令。
也难怪常凯申会如此震惊,之前果军和红军之间的空战,大多数都发生在苏区境内,所以能够传回来的真实消息并不多。
哪怕这一年里头,航空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但因为一贯的刻板印象,还是有人不愿意相信赤匪的航空队已经成了气候。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飞机就是用来搞侦查或者空袭的,甚至扫射地面部队都能算作正业,至于防空乃至空战,在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之前,很难形成这些概念。
“既然你说赤匪飞机如云,那为何不见他们前来攻城呢?”如此一句,便可搪塞回去。
就连土共内部,对于红军到现在还没有主动打下一座大城,都颇有怨言,更何况果府了。
不过无论内外是何看法,在李润石和王凯的主持下,红军仍是完全严格按照夺取制空权的思路作战。
敌军飞机不足时,就大胆延伸空域范围,为地面的扩张进行掩护,而敌军占据均势乃至优势时,便守住核心空域,并选择适当时机进行打击。
这次也不过是这一战术的延续,从被动转向主动而已。
损失了整整两支航空队,对于眼下的果军来说堪称伤筋动骨,但是在常凯申的强力手腕下,剿匪依旧要继续,新的飞机也会再从洪城和樟树调来。
甚至常凯申身边的那几个洋人顾问,在同样震惊之余,也不忘推荐一把本国的飞机,并保证质量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更加重要的,当然是捣毁赤匪设在深山之中的机场,所以十三日一大早,果军就进入集庵县东南的富田境内,逼近红军最前沿的东谷根据地,随后遇到了地方赤卫队的频繁袭扰。
富田就是原本历史上发生富田事变的地方,与集庵县城只隔了一个赣江,在攻占集庵之后,这里便进入了红军的统治之中,后来即便是放弃集庵,富田也依旧没有丢下。
所以在果军进犯之后,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副坚壁清野的景象,所有老百姓连带着他们的粮食都迁入了东边的群山中,即便想要因粮于敌,也找不到任何对象。
对于这种情况,果军的军官虽然惊讶和气愤,但并不觉得奇怪,他们中不少参加了前面的两次围剿,或多或少都听说过,某些友军在匪区杀得有多狠。
唯一值得忧虑的,就是赤匪居然把触手伸到了这么远,他们可不算是小年轻,知道想要把一个地方的老百姓整村整村的迁离,到底要花费多少工夫。
上一次,此情此景还只出现在兴郭一带,如今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居然就在集庵附近再次见识到,怎么都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但是上头的命令摆在那里,哪怕有再多的顾虑,他们还是得硬着头皮冲上去,好不容易搜刮了一批粮食,便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当中。
只是这些人里头,毕竟有上次参与过第二次围剿的人员,总感觉对这一幕好像似曾相似。
当时王金钰率领的一股杂牌军,第47师和第28师,正是因为沉不住气,离开修筑在富田的工事进犯东谷。
结果被在此等候战机的李润石趁机吃掉,就连王金钰本人也因此回到了金陵任起闲职,之后再没有带过兵。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这支部队相对比较“幸运”,他们是蒋光鼎的19路军,无论是在眼下,还是在历史上,都与土共有着相当深厚的“渊源”。
所以当他们沿着山路往东谷前进的时候,遇到的就只是游击队频繁的骚扰,各种冷枪冷炮搞得该部上上下下烦不胜烦,更多的大礼并没有送来。
因为总指挥蒋光鼎还在申城养病的缘故,和上次围剿一样,这次也是由军长蔡廷锴统领全军。
对红军的这般招数,蔡军长算是见的多了,何况他自己也很清楚,全军上下其实并不打算与红军硬拼。
而且他又担心碰上与前人类似的局面,于是行事愈发保守,从出发起,这支部队就兵分三路,以龟速在山间挪动。
这一招好像取得了效果,当19路军三个师纷纷收缩战线,来自游击队的袭扰就减轻了不少。
一直坚持了三天三夜,眼看着队伍就要挪到东谷,可是等到十六号早上,蔡廷锴方才发现,摆在19路军身前身后的,却是一大片乌泱泱的大军。
“望远镜。”收到侦查兵的汇报后,蔡延楷就第一时间赶到了前线,拿过副官递过来的望远镜,朝不远处的山林当中一看,这位久经沙场的将领也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里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好不热闹,甚至偶尔还有火炮不断从山上的阵地飞来,轰击在山道上,溅起一大片尘埃。
而细查之下,树林之间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无数穿着军装的士兵走动,很明显,这是要摆开阵势大打一场的节奏。
“原地设置阵地,给上峰发报,我军疑似遭遇赤匪主力,请求支援!”
随后,回到指挥部的蔡廷锴,在确认另外两路也遭遇了相同的情况后,果断选择了原地固守。
以蔡廷锴对红军的了解,对方若是占不着便宜,应该不会继续恋栈,他虽然无意和红军打仗,但是对方如果硬要打过来,那么他肯定也不会轻易认输。
而19路军这支队伍,在后来能够和日本人在淞沪抗战的战场上斗上一场,战斗力自然也是不低的。
“希望对方早点退回去吧,如果真的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哎……”
长叹一声,蔡廷锴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之前两次进剿他也有过参与,不过除了在山林之间胡乱奔袭外,他并未与红军有过正面冲突。
本来以为这次也不过是类似的情况,却没想到战争刚刚打响,就从他这里开始,而且还偏偏遇上了埋伏。
果军这边的反应速度倒是不慢,或许是先前的机场遇袭,忽得提高了上头对这一路的重视,在收到19路军传来的电报后,下面很快就把报文送到了常凯申的案头。
19路军在果军当中也是实打实的劲旅,对于赤匪一开战都挑了这么一个对手,常凯申自然是喜不自胜,连忙下达了若干指令,调动其他部队前来围剿。
当夜,凯申公在日记中写道:
“探知赤匪仍欲以全力攻我右翼,击破一点,以摇动全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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