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460章老狐狸
与真正的皇者不同，海皇本身的打扮，看起来也只想一个闲舍的老翁一般。
唯一能够证明他皇室身份的，大概也只有衣衫上面的海国皇室特有的花纹了吧。
这一点，民间是不允许随便仿制的。
绕过了一个相当静谧的小庭院，来至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前。
屋子是全部用木头打制的，门前的地板是长形的木板，看起来是抛过了光，也有人经常打扫，所以显得十分的干净。
木门透过薄薄的纸纱可以看到屋中若隐若现的光亮。
林啸天驻足片刻，向着一旁的美代子望去。
“你不跟进去吗？”
林啸天这样问道。
“陛下只叫了您一人与他会面，其他闲杂人等是不会进去打扰二位的。”
美代子毕恭毕敬的，已然没有了此前的那种活泼。
不过林啸天对此也没有什么悔意，他终究是要与海皇见上一面的，只是没有想到，在他还没有取得大神官的位置之前，海皇就已经注意到他了。
哗啦。
轻轻地推开了木门，随后再轻轻地合上，林啸天消失在门前。
只有美代子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似乎只要没有命令，她就会一直守在这里。
“来了？”
“来了。”
苍老的声音传来，却不似此前土师真中知那种故作高深的感觉。
反倒是有一种让林啸天久违的长辈的感觉。
大概与他在玄医门时，师傅给他的那种感觉差不多吧。
不过头脑中不该有这么多的杂念，总之，海皇给林啸天的第一印象是不错的。
“请坐，我已经派人沏好了茶水，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入乡随俗，屋中灯光不算昏暗，林啸天顺着海皇指引的方向，跪坐在面前的小案台那里。
蒲团松软的很，就算久坐也不会让人感到劳累。
这大概是林啸天来到了海国，坐的最舒服的一次吧。
长方的黑木案台上面，摆放着茶盏茶壶，似乎都是清一色的紫砂磨制的。
盏中茶水还冒着热气，似乎刚才这里还有人在打理。
林啸天也不客气，轻轻的端起茶盏，放在口鼻之前，轻嗅一下，然后稍稍的抿了一口。
“龙井？”
“御前龙井，如今只能得到这种茶叶了。”
海皇朗声解释道。
“那酉阳毛尖还有大红袍都是炎国最好的茶叶，不过没有特殊手段，很难得到，所以委屈你一下，尝尝这龙井也不错。”
“海皇对茶水很有研究？”
林啸天对于茶水没有太多的感触，主要是他很难闲下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琢磨这些事情。
不过这海皇，似乎对炎国的茶水了解的相当多啊。
“海国茶道传自炎国，本就是一脉相承的东西，我只不过很喜欢这些传统的东西罢了。”
“您有心了。”
看得出，海皇说话相当的有技巧，至少在两人国别不同的情况下，海皇给足了林啸天面子，也让林啸天不好咄咄逼人。
礼尚往来的事情，大家都是文明人，都心知肚明。
“大神官可知我此前一直让美代子在你身边，是为了何事？”
海皇先开口了。
他衣袖朝旁边一打，似乎有一缕风吹响了屋子的两旁。
随后一盏盏明灯亮起，终于把整个屋子照亮。
林啸天也终于得以看清海皇的真正模样。
已经斑白的长发被他松散的束了起来，在脑后挽成一个髻子。
一身灰白的长衫，颇有种炎国古人那种味道。
但是他的束腰又让他身上少不了海国传统的感觉。
脸上虽有皱纹，但是面容却干净无比。
眉眼皆是清明对称，厚齿薄唇，微微张口的时候，自有一种优雅的气息在里面。
看得出，海皇若是年轻些，定是相当帅气的男子。
不过这股骨子里透出来的皇室的那种感觉，这是林啸天学不来的。
林啸天微微一笑，对着海皇伸出了手，请他细讲。
然而林啸天不知道的事，他的存在，对于海皇来说，也是同样的令他意外。
本以为林啸天应该是一个锋芒毕露，一身凌厉之气的男子。
没想到林啸天看起来也相当的儒雅随和。
不过这都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听说过此前林啸天的事迹之后，对于林啸天迟迟没有报复他的行为，海皇感到相当的意外。
“先让我在这里，对派出美代子监视您的行为，道一个歉，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谅解。”
海皇说罢，竟然对着林啸天轻轻的行了一礼，这是林啸天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我已经注意到您很久了，可以说，在您还没有来到海国之前，我就已经借由浅草神社的事情，了解到了炎国如今有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
“所以对于您与浅草神社之间的牵连，我一直派人密切的关注着。”
“直到您终于来到了海国，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海皇一直慢慢的诉说，而林啸天似乎感觉到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听您的意思，您似乎是一直在等着我？”
林啸天适时的反问道。
海皇露出了一口牙，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是的，我派美代子观察你，的确是想要好好地考察一下你，看看你是否真的如传闻之中的那样......”
“强大无比。”
林啸天眼睛稍稍眯起来，并没有继续询问，他知道海皇都会跟自己解释的。
因为......海皇一定是有事相求。
“不过显然，我的担忧是多余的，您的实力远远超过了我所见的任何神官，可以说大神官之位落在您的手上，我并不意外。”
“只不过......”
“既然您已经成为了我海国的大神官，是否可以听我说一下大神官本应履行的职责呢？”
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海皇虽然还在微笑，但是放在林啸天的眼中，他的笑就逐渐有了奸诈狡猾的味道。
“先说说看......”
林啸天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先听海皇说下去。
“林先生，您可知道为何海国百十年来，大神官之位一直是空缺的状态？”
“是因为最后那位大神官的原因？”
林啸天皱了皱眉头，他对于这些只是略有耳闻，毕竟就算询问渡边，渡边也只是一知半解，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呵呵，林先生也听说了那位的事迹了……那位大神官的确是海国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大神官……”
“但是这并不是真正让大神官之位空缺下来的原因。”
海皇眼中的光亮，突然黯淡了下来。
“毕竟即便是那位，也最终死于非命……”
听到这里，终于光线明亮的故事，出现了他该有的转折。
林啸天皱了皱眉头。
“这后面还有什么隐情？”
林啸天也被勾起了一些兴趣，于是继续问道。
海皇原本那种轻松无比的神情已然是消失了，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不好的东西。
不过这个时候，林啸天也注意到了海皇身上那若隐约现的紫黑色气息。
再抬眼向海皇的额头望去，隐约间，他看到了什么东西，心中也是有了一个判断。
不过林啸天还没有说出来，既然对方不说，他现在就还没有说的必要。
“一百五十年前，海国最后的一位大神官，在结束了一日的工作之后，在神社之中，被人残忍的杀害。”
“一开始大家并不知道什么原因，而政府也迅速封锁了消息，因此也没有传出去，只是当时皇室对此极为震惊……”
“林先生，不瞒您说，此前的大神官与皇室都是一心同体的，神权与皇权是相互依存的存在，而不是您现在看到的这样，依然是分开了许久，甚至有点水火不容的意思。”
海皇看着林啸天，对他这样解释道。
“君权神授吗？”
林啸天应了一句。
海皇苦笑道。
“这不也是学习的炎国吗？”
说起来海国的确跟炎国的关系是纠缠不清，以至于在某些问题上面，很难真的以历史作为真正的判断根据。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其实那位大神官并不是海国真正的最后一位大神官……而是此后的几位被匆匆选出为了稳固民心的大神官，同样都是死于非命……”
“感到了害怕的皇室，终于是彻底把真实的消息封锁掉了，就连民间得记载也是不允许存在。”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有一个神秘的存在，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又或者是一个组织，他牢牢地把控住了海国的神社力量，并将在背后渐渐地将神社与皇室分离开来。”
……
良久的沉默，海皇似乎非常的无奈。
因为这样的事情是根本没有办法跟平民百姓提起的，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海国，就算放出了这样的消息，也会被人认为是谣言，随后被日新月异的信息流给冲散，随后消失不见。
人们不会关心这种看起来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的。
这放在哪国人身上都是如此。
人既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又是一种需要时刻跟别人保持距离的动物。
为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海皇既然这样说了，那就必然是有更多人们不能够得知的信息藏在里面。
“如今神社与皇室已经基本上分离开来，神社不会听从任何关于皇室的调遣，当然同时，皇室也不能够依赖神社的信仰，来对百姓进行一些宣传和教育。”
“如果只是这样，我其实也能够接受……”
终于说道关键了，林啸天知道，接下来才是让海皇不得不向外寻求帮助的原因。
海皇顿了一顿，似乎做了一个很严肃的决定，才终于跟林啸天说起了这样的事情。
“我的父亲……同样死于非命，按照皇室的记载，与百年前那些大神官的死因一模一样。”
“同样是先渐渐失去行动能力，随后在某一日，突然整个人爆炸而死……”
爆炸？
林啸天愣住了。
这是什么死法？
更让林啸天没有想到的是，海皇竟然大手一挥，一声机器打开的声音传来。
随后他背后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投影。
投影刚刚出现，就直接开始播放一个影片。
“这是我父亲死前，皇室御用的医院保留下来的录像，这录像从未公开过，我也只看过一遍，现在为林先生播放一次。”
看得出海皇正强忍着悲伤的情感，说出这些话。
林啸天也没有怠慢，仔细的看着录像的每一帧画面，不错过每一个细节。
那是一个卧床的病人，身上插满的应该是各种医疗设施的导线与导管，看起来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画面非常的清晰，在一分四十七秒的时候，变化发生了。
那个被海皇称作父亲的人忽然开始辗转反侧，面色看上去非常痛苦。
随后他开始不断地抓挠自己，一连更是扯掉了身上的所有的线和管。
然后，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他突然像是没有了力气一样，突然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大大的张着。
可他的身躯，尤其是肚子首当其中，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鼓了起来，经过了十秒钟，他的肚皮已经薄如蝉翼，像一个一扎就破的气球一般。
然后是他的四肢，随后是他的脖颈，最后又是他的五官和头颅纷纷也跟膨胀起来。
最后“嘭”一声爆响，画面被一片红色掩盖，音像资料关闭。
听到那声爆响之后，海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随后荧幕光亮散去，海皇似乎也是泄了气，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久久不言。
“果然…”
然而让海皇惊讶的是，这时候林啸天竟然出声了，缓缓的抬起头来，他一脸错愕的望向了林啸天。
“对方的修为应该相当的高，看起来运用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术法，为的就是造成你们的恐慌，其实如果那个人想的话，他大可以在一瞬间，让你父亲死去。”
“不过他却选择了这种方式，原因不言而喻。”
海皇惊住了，他原本只是想要请林啸天调查这背后的隐情，看看是不是能够找出如今在神社背后的那个存在。
没想到就这一段短短的录像，林啸天就已经把原因找出来了？
眼神复杂的海皇，今天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不真实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