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取经,我忽然问:“您为什么要取经啊?”
我这么问是因为我想起一个事儿来,我们家以前有个邻居,现在是中国什么什么乐团的第一圆号,出场费动辄上万,可是我太知道这小子的底细了,他以前是吹长号的,之所以后来选择了圆号是因为他背着长号坐公交车售票员不让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是经不起推敲的,我很想知道在出国留学还没盛行的大唐,玄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玄奘笑道:“如果我跟你说我是为了普渡众生,你信吗?”
靠,这太难回答了,如果是平时哥儿几个聊天有人这么问我,我就会严肃地告诉他:我信!或者直接把痰吐在他鞋面上……
可是面对玄奘这样的高僧——一个经常会冒出凉腔来的高僧,谁知道他原本是怎么想的?我要说错了他又该说我着像了。
我嗫嚅道:“本来……是不太信的,不过是您说的那我就信。”
玄奘道:“我可没说我是为了普渡众生,我就是问问你信不信。”
看看,果然上当了吧?
我毅然道:“好吧,那我不信,您上外头展肯定是在国内混不下去了吧?”
玄奘不满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你说我不是为了普渡众生我干啥去了?”
我:“……”
玄奘笑道:“呵呵,跟你开个玩笑,其实要说抱着普渡众生的心去的,未必把自己说的太伟大了,开始我也是为了释疑才去的,当时的佛经百家说法,莫衷一是,为人讲解难免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佛教本是以教人向善为本意,我不想信徒们也分了派别,所以追本溯源,这才去往天竺。”
我说:“您的意思是先把和尚们普渡了,这比普渡众生还伟大呢。”
玄奘一笑道:“伟大谈不上,不过取经确实是件功德事,这件事我去做了,而且成功了,到是侥幸的很。”
我说:“您太谦虚了,秦始皇是千古一帝,您就是千古一僧。”
玄奘摆手道:“那些都是虚名,能为人解除怨念化解仇恨才是我看重的。”
我两眼冒小星星道:“对对,凡是高僧都擅长干这个。”
玄奘道:“其实不光佛教,凡是能称得上信仰的宗教都是以此为本的,宗教也许能使人疯狂,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宗教可能这个世界早就疯狂了。”
我汗道:“没想过……您对其它教派也感兴趣?”
玄奘点头道:“这两天粗略地了解了一些基督教和天主教。”
我说:“您再多了解点犹太教就更好了,能化解了巴以冲突今后1o年的诺贝尔和平奖都能给您预支了。”我随即说,“对了,说说那十八条好汉的事儿吧,您是怎么让他们和解的?”
玄奘道:“尘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插口道:“嗯,这是***]说的。”看来和尚来了以后真是没少看书啊。
“所谓仇恨,必是有缘由的,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抱着仇恨而生……”
我忙说:“有,武侠里的主人公一般都有杀父仇人,而且仇人不是武林盟主就是王爷。”
我见玄奘不乐意了,赔笑道:“您继续说。”
老头侃侃而谈道:“要想化解仇恨,就要找到仇恨的根本,拿那十八个人来说,他们之所以结下怨恨不是有什么过不去的,无非是两国交兵各保一主,可是你仔细想想就能看出:这些人里有真正大歼大恶的人吗?”
我搓手道:“不知道……这些人里都有谁我还没彻底弄明白呢。”
玄奘伸出指头一个一个跟我报名字道:“这些人包括后来的翼国公秦琼、右武候大将军尉迟恭、隋朝的靠山王杨林……”
我一听他居然能报的这么详细,不禁诧异道:“您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玄奘微笑道:“这些人在我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耳熟能详了。”
我顿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秦琼和玄奘他们都是李世民时代的人,而秦琼他们当时都是大名鼎鼎的开国功臣,玄奘自然能如数家珍。
通过跟玄奘一聊我才知道,十八条好汉里不但有秦琼罗成这样兴唐的和杨林宇文成都他们这样保隋的,而且这两派人几乎人数相等势均力敌,兴唐方自秦琼等人以下还有裴元庆、雄阔海、伍氏兄弟等人,保隋的也有左天成、魏文通、新文礼等猛将,两派为了江山经过了长期你死我活的战争,几乎大部分人都互死敌手。
我想了想,这些人里还真没有什么大歼大恶的人,名头就在那摆着呢,十八条好汉嘛,除了猛将就是牛人,再拿梁山和方腊来做比较,双方前一次的火并基本上是出于方腊对宋江背叛本阶级的仇恨和梁山对痛失兄弟之恨越打越僵,所以才引了一场让人揪心的战争,他们间的恩怨是私人对私人的,好汉们打方腊可不是为了宋徽宗的江山。
而隋唐这些人的问题就可以大而化之了,是很纯粹的两国之争,要说私交,其中不少人相互还很有渊源,比如秦琼就曾认过杨林义父,虽然当时是虚情假意的,但后来俩人还是有了一定的感情,对立是因为观念不同,有点类似于朋友间的同场竞技,只不过输掉的一方多赔出条命就是了——一条命对这些人来说,几乎算不上什么仇恨。
经过玄奘这么一解释,我钦佩得五体投地,老头对人情世故洞察得非常透彻,我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就能信服?”
玄奘道:“所以说仇恨能蒙蔽人的双眼,他们只知道谁谁谁跟自己是仇人,却从不回头想想根源,”老和尚说到这高深道,“想要化解他们的恩怨,只要让他们回头看看就是了。”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是服务员。
我说:“还有一个人我搞不懂,那个单雄信是怎么回事,他好象跟谁也不搭。”
玄奘微微摇头道:“说起这人可就复杂了,他本是秦琼最好的朋友,后来一同上了瓦岗山反隋,可是瓦岗群英最后决定保太宗后,因为单李两家颇有过截,单员外就与众人分道扬镳了,后投靠了反李的王世充,王世充兵败投降,单员外匹马突围被擒,最后坚决不屈被杀。”
我咋舌道:“秦琼就没拦着点吗?”
玄奘道:“当时翼国公不在现场。”
我点根烟道:“就算秦二哥不在,都是瓦岗上一起混出来的兄弟,其他人就不管?”
玄奘慨然道:“这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若不杀单员外,凭他的江湖地位,就算对后来的大唐造不成威胁,总会有颇多枝节。”
我不屑道:“难怪人们说宁学桃园三结义,莫学瓦岗一炉香,这帮家伙总是不老地道的。”
玄奘长叹道:“世间有些仇恨易解,有些仇恨却不能仅仅靠佛法化解,像你刚才说的杀父之仇、宗教矛盾就是这样,这也是我最大的遗憾。”看来巴以冲突陈老师暂时还没想出辙来解决……
我说:“嗯嗯,我就有一死结——小时候有个叫二胖的家伙老欺负我,我特恨他,您能不能给化解了?”
玄奘笑而不语。跟老头一聊天我现,这位大唐高僧不但精通佛法,而且对地理、各地风俗、甚至星象占卜中医草药都有很深的造诣,这在我接待的人里并不少见,毕竟都是人尖子,可难得的是玄奘大师口才也十分便给,时而口若悬河时而惜言如金,但总是能说在点子上,而且他的经历确实太丰富了,听了几段他取经路上的故事几乎连我都放不下了,他能让那十八条好汉和方镇江他们乖乖坐下听讲也正是先拿故事吸引住了这群人,那些佛法道理也是通过他这些经历慢慢渗透给别人的。
最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他对世界看法的通透和处理人情世故的圆润,不论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姓格,在他面前都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而且不必拘谨——说难听点就是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也难怪,能穿越十几个国家经过各种地貌到达万里之外的地方,没有这种素质是寸步难行的,他得面对各种各样的人,否则除非真有悟空保他,不然一个固执的老和尚恐怕还没走出国门就被人遣返了。
一个人再有聪明才智,总有他不足的地方,但这和尚是我见过的几乎完美的一个人,可以这么说,如果他当年愿意从政,徐茂公顶多给他打个下手;如果他有志于科学,说不定唐朝就用上蒸汽机了;如果他想学武,未必不能成为后世武侠yy的原形人物……
可我就纳闷了,这么一个人才怎么就当了和尚了呢?话说回来,还是为了普渡众生,不过玄奘的说法是为了给世人减轻苦恼释疑困惑,说的更通俗点就是尽一人之力让尽可能多的人快快乐乐地活着,这不能不使我第一次全心地对一个人由衷地敬佩,玄奘是一个很纯粹的人,是一个高尚的人,是一个毫不利己专门为人的人,是一个不远万里去往天竺取经的人……这跟那些家世煊赫的人宁愿选择当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是一样的,对了,玄奘就更像一个心理医生和心理学家,专给人解心里的死疙瘩。
说到竹林七贤,老头不但能叫上这些人的名字,还能把他们的代表作和处世观点给我详细介绍,于是我才知道,竹林七贤不是我原先想的那样个个幽雅恬淡的,哥儿七个原本确实是为了避世躲清净去了,可是后来当权的司马氏强迫他们出来做官以为自己造势——从这一点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是个好时候,很缺公务员。结果嵇康阮籍公然拒绝,嵇康为此还被迫害致死,而七贤里的山涛和王戎没有经住威逼利诱,不但出世了,甚至还都做了大官,刚才在育才,山涛就因此被阮籍臊了个大红脸。
玄奘笑道:“这些文人就有点像小孩子,很天真也很简单,他们之间更谈不上什么仇恨了。”
正说的高兴,刘老六一个电话敲了过来,头一句就是:“小强你在哪呢?”
“在外头吃饭呢,有事儿吗?”我这会比较不待见老神棍,一般他找我肯定没好事,尤其是自从他不给我工资以后,我更不愿意搭理他了。
果然,老神棍火烧屁股一样叫道:“那你别回家了,直接去三国!”
我夹个豆腐做的丸子放进嘴里:“关二哥出事了?”三国里除了回不去的曹小象,我就只接待过关羽关二哥,他能出什么事,卖枣让城管打了?
刘老六道:“不是关羽,刘备让人给抓了,你赶紧去救,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嘿然:“刘备是咱客户吗?”我虽然干的是售后的活,可你总不能买联想的电脑让方正的售后保修吧?
刘老六道:“一样的,关羽回去引起连锁反应刘备才被抓,咱们要是不管他都得栽进去。”嗯,这属于买了一个盗版软件把电脑给黑了,是得找那卖盗版的小子。
我心不在焉地问:“谁抓的?”我太知道刘家人的特点了,其死里逃生指数绝对比我不低。
“虎牢关被吕布给抓的,你得赶紧的了,这会刘备和曹艹这些人还不是什么人物,说杀就杀了。”
我猛的坐直身子:“什么?那你让我怎么办?你看我哪长的像能干过吕布的?”
“你不是还有饼干什么的吗?”
我仰天狂笑一个:“就算我有一万块饼干,你说让我复制谁吧?”
刘老六嘿嘿笑道:“那你自己想办法吧,很多问题是不能靠武力解决的——我提醒你啊,刘备一死咱们绝对都跟着玩完,你这趟可是保命之战。”
这他妈说的太对了,很多事情确实是不能靠武力解决的,因为根本解决不了——凭武力谁能干过吕布?
我急得冷汗出了一层,把钱包抓在手里问玄奘:“您吃好了吗?”
玄奘道:“可以了。”
我边掏钱边说:“那我先把您送回去,这的电话我也有了,以后让他们定时给您送饭。”
玄奘看了一眼我的脸色道:“有急事了?”
我这会已经站了起来,勉强道:“……不急。”
玄奘也不多问,提着服务员打包好的剩菜跟我来到外面,上了车以后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不管遇到什么急事,先别急这就成功了一半了。”
老和尚念经似的这么一叨咕,我还真就不那么毛躁了,冷静一想,能和吕布硬干的人真有,起码项羽和二胖就是两个,项羽抽不开身就不说了,二胖不是现成的吗?
我把车开上路,给二胖打了个电话,只听那边电焊滋滋作响,我说:“正修摩托呢?”
二胖道:“是啊,现在不缺钱了,拿这个当爱好。”
我开门见山地说:“让你现在跟吕布掐,有把握赢吗?”
二胖笑道:“你中风啦?我不就是吕布吗?”他还不知道自己能和自己见面喝酒这码事。
“那我简单跟你说吧,如果你和吕布两个现在碰了面,你能干得过他吗?”
二胖闻言停下手里的活小声问我:“出事啦?”
我看路还长,就把我能穿回去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最后特意把虎牢关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二胖无限留恋道:“虎牢关……那可是我一生最得意的时候啊,刘关张仨人也不是我个儿……”
我骂道:“别扯淡,说正事!”
二胖理理情绪这才道:“说实话以我现在的状态铁定白给,那时候的我每天征战,肌肉武技都在颠峰,现在的我什么德行你也见过,低头看不见脚背了。”
我叹道:“你真是我的冤家,说说你们那会谁还能打赢你,说实话!”我就不信偌大的三国真的就没个把世外高人什么的。
二胖斩钉截铁道:“没有,反正我是没碰到过,手把手教我功夫的老师有次跟我切磋武艺也让我不小心给开了瓢了,我能证明他没有藏私。”
我:“……”
二胖又道:“不过既然你有难处了,我说什么也得去一趟,我也真想见见他。”
我感动道:“够兄弟,我不该刚才跟人吃饭还骂你。”
二胖:“……”
我说:“那你现在就出来育才,我在那等你。”
有了二胖做后援,我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但是武力解决还是被排除在外了,在何天窦的旧别墅,二胖和项羽开始打了个难解难分,不过后来气力上明显落了下风,但照他今天一说,原来真正的吕布还要比他强了不止一个档次——真是难以想象的强啊!
玄奘见我心事重重,笑眯眯地说:“断断续续听了几句,你这是要拉着吕布打吕布去?”
多聪明的和尚!
我唉声叹气地说:“可惜认识我那个吕布跟不认识我那个吕布一比就是个怂包,这事还非办不可,难死我了!”
玄奘道:“这事其实一点也不难。”
我眼睛大亮道:“那您给我支一招。”
玄奘乐呵呵地说:“等到了育才不用我说你自然就明白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