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这个消息,顾青云有些愣住了,就算他早就知道外公外婆这两年的身子骨不好
,但没想到突然就不在了！
是的，对他而言，这很突然。
“夫君？”简薇见他出神，就伸手把信笺拿过来，只看了开头几行字就知道原因了
，“节哀,老人家八十多岁了，是喜丧。”
顾青云无奈地点点头，道:“我明白。”心里是难过的，又一位亲人离开人世,只
是到底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没能培养出深厚的感情,让他有些遗憾,但要说多伤心
，那是比不过大爷爷顾伯山去世那时的。
外公外婆去世,按照规定顾青云需服小功,丧期五个月。顾永良他们又隔了一层，
丧期是三个月。
“我让人从库房找出熟麻布和缌麻制衣，夫君,你得想想,咱们该让谁去奔丧。”
简薇提醒他。
顾青云点点头，思绪转到简薇说的话,虽说林溪村的爹娘肯定会去的，但他这边也
应该派人去奔丧，毕竟他的外婆现在还生着病。
其实没什么好思考的，这是母系一族的丧事，他自己和顾永良有官职在身，不好请
假，算来算去，只有顾永辰有空闲时间了。
就算再明年三月是会试，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陈桥表哥更会因为守孝而错过明年的
会试，这可是他之前沉淀六年所等来的机会。
每次顾青云想到这些密密麻麻的亲属关系，还有长长的孝期，他就觉得自己能安安
稳稳地、没有阻碍地考完科举是一件幸运的事。
顾青云让人把顾永辰找来。
“爹爹，你找我？”顾永辰已经从简薇那里知道陈家的事，此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是不是让我去湘省啊？好，我还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嗯，是想让你去陈家。”顾青云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在原
地踱步了半晌，终于还是说道，“现在是九月份，你顺便回林溪村一趟，看看你太
爷爷他们，算一算时间还能在十二月或明年一月赶回来，只是……”来回奔波，肯
定会对明年的会试有影响。
到了这个时候，顾青云发现儿子太少也不是件好事，像现在就觉得捉襟见肘。
顾永辰跟在顾青云身后踱步，自然明白他的未尽之意，只听他笑道:“爹爹，这次
是外祖他们那边的事，我去正常，这种事当然比科考还要重要，反正我还年轻，参
加会试的机会还有很多次，而且还不一定有影响。”
顾青云也明白这个道理，最后只能说道:“那你赶紧去收拾行礼，这种事不能慢。”虽说这里到湘省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到了那里外公早就下葬，但还是要去上香
祭奠的，而且还能看望一下外婆。
令顾青云没想到的是，顾景知道这个事后竟然也要求一起去。
“不行，来回旅途太辛苦了，你不像你哥哥们那么有经验。”顾青云忙摇头，坐船
虽然比在陆地上乘车舒服，但一成不变的风景和单调的生活还是无趣的，在运河上
行走还好，坐海船有时还会遇到风浪，有一定的危险性，顾景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他怎么舍得她去吃苦？
“爹爹，我就是想去，我还没见过太外婆他们呢。”十五岁的顾景皮肤光滑白皙，
面容清丽，身段玲珑，气质文雅，书卷气极浓，此时拉着顾青云的衣袖撒娇的样子
足以让人心软下来，“而且我的身体好得很，您看我都很少生病。”
顾青云很明显受不住这一套，他眼睛眨了眨，想到这段时间为她寻找夫婿时她隐隐
的抗拒，心里有些不安。
难不成女儿真的像她之前说的那样不想成亲？还是因为她真喜欢上了庞庭深？可是
庞庭深因为有一年的孝期，从湘省回来后已经有几个月没到他们家了。
“爹爹，反正我就想在我没有成亲前出去走走。”最终，顾景的这句话打动了他，
于是在他的帮助下，简薇、方仁霄他们也同意了。
兄妹俩很快就收拾好行李和礼物，第二天就马上出发了，速度极快。
他们一走，顾青云等人就闭门守孝。
不得不说，几个月的时间让顾青云一下子清闲下来，不用再费劲心思化解那些若有
若无的试探和明目张胆的邀请，每次有人邀约，只需把鞋子上的熟麻布露出来给人
看清楚，对方就识趣了。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顾青云写的炮手教程终于出版了。大部分都是让军中的人买
下，因为之前在工部做的事，他在军中有一定的名气，所以有志于往火炮方面发展
的人会买来看，就算不看的，还是有武将会买来充实书库。
不过要说销量有多好那是假的，主要是军队中识字的士兵还是很少的，倒是各个地
方的军队把书买下来后暗暗开设火炮手培训班，和之前顾青云等人在京城做
过的一
样。这是经过实战证明的有效手段，能有效提高火炮手的命中率。
对于炮手教程受到的冷落，顾青云早已有心理准备，倒是不怎么失落，偏偏谢长亭
看到销量后还不死心地怂恿他继续写话本。
顾青云很是无语，赶紧写信回绝了。
就算是守孝期，顾青云还是得照常上朝的。
这天早上，和往常一样，他在四点四十五分起床，穿上一套宽松的劲装，洗漱完毕
，先喝了一大碗温开水，再到庭院里打了两套拳，活动一下身体后才回房穿衣服。
此时的简薇必定是已经醒来的，除了她怀孕的时候，她一向和顾青云差不多同步起
床，怎么劝都不听。
顾青云换下劲装，先套上一层麻衣，再在简薇的帮助下穿上朝服，这个时候已经是
五点二十分，等他出门时，时间最多是五点三十五分，此时的他已经用过馒头小菜
，精神状态极好。到了这时，顾永良才刚刚起床。
自从顾青云成为鸿胪寺卿后，他们父子俩就很少同时出门。而除非是生病，否则顾
青云总是骑马的。这个时间点，天色还未大亮，冬季的话还得借光行走，加上他吃
完早膳，所以他一开始是骑得很慢。
等快到六点时，天色已经是蒙蒙亮，这时候他走的地方全是高门大户的街道，两旁
的灯笼足以照亮整条街道，加上地方宽敞，人流量少，足以让他策马狂奔，一般六
点半就可以到达皇城的西长安门。
他会在这里下马，先在顾三元和小满的帮助下把衣冠整理完毕再步行进入皇宫内。
一路上朝在路上引导值班的鸿胪寺鸣赞们颔首示意，这个时候还不到早朝的时候，
顾青云他们得先到朝房等候，这里是官员们坐立休息的地方。
顾青云按照自己的品级在最后一间房坐下，和其他官员打了招呼后，他刚坐下就立
马有人给他奉上热茶，温度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没办法，在皇宫内有他们鸿胪寺
的人在啊。
此时封少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顾青云赶紧站起来和他走出外面，轻声问道:“有
什么事？”他手下的两个左右少卿是轮流来皇宫内值班的，今天正好轮到封少卿。
话是这么问，他的脑袋里却迅速把昨天的事想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要做的。没有
外宾觐见，没有地方大员入朝啊，如果有的话，他们早几天就会接到消息。
“大人，今天气氛有点不对，我看到有两个监察御史今天来上早朝了。”封少卿小
声回答，“他们之前还在扬州那边，按道理来说不会回那么快的。”御史是言官，
是特殊的职位，只要他们还在京城，无论品级大小都是可以参加早朝的，尤其是想
弹劾官员的时候。
这是皇帝赋予他们的权力。
“不要紧，你们按照惯例做好礼仪引导即可。”因为每天早朝的人数不一定一致，
这时的位置安排就是由鸿胪寺来做，这个差事吃力不讨好，做不好的话很容易结仇
，主要是有人的虚衔品级很高，偏偏掌握实权的官位可能会低得多，或者某人昨天
突然被降职了……这些考验他们掌握的消息，需要他们好好思考。
封少卿点点头，神情还是很凝重。
顾青云怀疑他知道一点什么，他看了看其他几个朝房，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诡异，
往常这个等候的时间里，大家不是小声交谈就是闭目养神，不像今天，大家的眼神
飞来飞去，就是不说话。
扬州？扬州能发生什么事？顾青云暗暗思考，半晌之后还是放弃了，他得到的信息
太少，在保持中立和减少应酬的同时，他还得承担这样的后果，那就是有些重要的
消息不够灵通。
等到鼓声响起时，文武百官就分成两列站好，一直等到鼓乐响起他们才排队进入殿
内。
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中，文武百官完礼，开始奏事。
顾青云手里执着象牙笏，认真听着其他人的奏事，之后察觉到大家有些心不在焉。
把几件事情解决后，场面一下子静默下来。
事情很不对劲，顾青云看了一下吴侍郎，见他朝自己眨了下眼睛，心里松了口气，
知道是不关自己的事。
很快，谜底终于揭晓。当其中一名御史弹劾扬州乡试主考官有科举舞弊时，全场哗
然。
科举舞弊？本朝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出过这种事了！
扬州主考官？那不是楚瑜的亲叔叔吗？顾青云一想到楚瑜就想到太子，其他人估计
也想到了，偷偷地往太子那里看。
顾青云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朝中又有一番地震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忙了，只能写这么多。明天周末再补回断更的那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