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却永远留在深渊
深夜，湄港。</P>
青山公馆，1号别墅区戒备森严。</P>
灯火辉煌的巨大建筑内部，露天平台足有篮球场大小。</P>
江洋站立于平台边上，看着外面的夜色发呆。</P>
仅仅是一周的时间，他的头发已呈半银之色，比之曾经多了些说不出的气质。</P>
银白色的头发倒梳于脑后，人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精神了。</P>
只是眼神显得更加深邃，像是不见底的黑洞，可以吞噬周围的一切。</P>
“板寸，在我面前被一块一块的切下……”</P>
脑海中，陈岚惊恐的表情和颤抖的声音不断地在浮现，那是刚才陈岚叙说时的场景。</P>
“手，胳膊，脚，腿……”</P>
“一块一块……”</P>
陈岚强忍住胃里不断的上涌和翻滚，双手颤抖的捂着嘴巴，看着江洋：“那些鱼好大。”</P>
“好大好大。”</P>
“它们比人还要大。”</P>
“我叫不出那些鱼的名字，也看不清它们长什么样子。”</P>
陈岚哭泣着，她显然是被吓坏了，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天，但是那残忍的一幕已经如同烙印一般烙在她的脑海中，如同噩梦一样挥之不去。</P>
“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板寸被一口一口的吃……”</P>
“吃掉……”</P>
陈岚死死的捂住嘴巴，眼泪如同雨点般流下，声音哽咽：“它们把板寸吃掉了……吃掉了……”</P>
“直到板寸全部被那些大鱼吃掉，他们才离开。”</P>
“那个犹太人告诉我，他不会杀我，并且会很快把我送回到你身边。”</P>
“然后……”</P>
陈岚努力咽下口水，抬头看着江洋：“让我带给你一句话。”</P>
江洋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陈岚，一言不发。</P>
伸出右手抚摸她的秀发，算是给她最好的安慰。</P>
尽管，这个男人此时内心也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P>
“他说……”</P>
“他说……”</P>
陈岚泣不成声，眼神中充满了惊恐：“板寸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恨你的。”</P>
江洋的双手死死的抓起，随后又松开。</P>
骨骼和肌肤用力之下变得惨白，没有任何血迹。</P>
“板寸很痛苦。”</P>
“很痛苦很痛苦。”</P>
陈岚看着江洋：“我至今都不敢相信那一切是真实发生的，我真的好希望那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P>
江洋双手捧着陈岚的脸蛋，轻轻抚摸了两下。</P>
“回来就好。”</P>
江洋看着陈岚，尽量温柔的问：“除了那个犹太人以外，在场的还有谁。”</P>
陈岚陷入回忆。</P>
“不着急。”</P>
江洋轻声安慰，看着她的眼睛：“仔细想想。”</P>
“都有谁在现场，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提到了哪些人。”</P>
陈岚听着江洋的话，用力的回忆着当晚发生的一切。</P>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P>
“有个西方人，似乎跟板寸有过节。”</P>
陈岚看着江洋，开口道：“在他们切下板寸的右手前，那个犹太人曾问板寸，当初板寸是用哪只手打的他。”</P>
江洋蹙眉。</P>
陈岚回忆着：“那个犹太人好像叫那个西方人……”</P>
“威廉。”</P>
威廉二字，如同雷击一般重重的砸在江洋的心脏上。</P>
江洋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威廉。”</P>
“对，是威廉。”</P>
陈岚确定着点头：“他们把我蒙住头的时候，我在很远听到了他们的对话。”</P>
“但由于距离很远，他们讲的又是英文，所以我大概只听到了一些词汇。”</P>
江洋向前一步，捧着陈岚的肩膀，轻声问：“都有哪些，全部说出来，说错了也没关系。”</P>
陈岚微微点头：“好像……”</P>
“有医疗，洗牌，合作类的东西。”‘</P>
“还有……”</P>
陈岚思考着：“菲力集团，管理者，共赢，受益者……”</P>
“还有么。”</P>
江洋追问。</P>
陈岚似乎眉心很痛，微微摇头：“想不起来了……”</P>
江洋看着陈岚片刻，右手穿过她的秀发，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开口道：“好好休息。”</P>
说罢要离开，不料被陈岚突然抓住了手臂。</P>
陈岚用力摇头，眼神中带着畏惧和不舍。</P>
“不要。”</P>
陈岚抽泣着：“那些人，是恶魔。”</P>
“江洋，我们离开湄港，回家好不好。”</P>
陈岚看着江洋：“回石山老家，回到那个小县城里。”</P>
“我还回到学校去教书。”</P>
“我们不要做生意了好不好……”</P>
陈岚满眼全是祈求：“我们不要跟他们争，也不要跟他们抢。”</P>
“他们要，就给他们。”</P>
“江洋，我在学校的工资涨了。”</P>
“现在每个月有1500块。”</P>
陈岚抱住江洋，把脸贴在他的胸膛，双手抱的很紧，生怕稍不留神，这个男人就会消失那般。</P>
“你什么都不要做，我也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能陪着我。”</P>
“我可以养你，我的工资足够我们两个人生活了。”</P>
“只要我们回到石山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P>
江洋想要拿开陈岚的手。</P>
陈岚突然抓的更紧了，神色慌张，梨花带雨的看着江洋：“求你，求求你……”</P>
而结果，是江洋没有同意陈岚的祈求。</P>
他还是拿开了陈岚的双手，不顾陈岚痛苦的哭泣，走到了那巨大的天台上。</P>
站的笔直，像是一棵修长而端正的大树。</P>
江洋双手自然垂下，看着不远处的道路，树木和灯光，不知在想些什么。</P>
良久。</P>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P>
几秒钟后，手机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P>
“江先生。”</P>
是高华。</P>
江洋拿着手机道：“两件事。”</P>
“一，马上安排花有道来湄港见我。”</P>
“二，调查花有道枪杀菲力集团华夏区总裁威廉当晚，具体发生了哪些事情。威廉的尸体是如何处置的，以及……”</P>
江洋想了想，继续道：“三天时间，我要菲力集团所有核心股东成员的档案资料，包括他们家族成员的脉络图。”</P>
“明白。”</P>
高华回应。</P>
江洋挂断了电话。</P>
叶文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P>
“一定要这么做吗？”</P>
叶文静看着江洋的背影，开口道：“湄港现在已经是十面埋伏，危机四伏。”</P>
“稍有不慎，你就会带着整个湄港坠入深渊。”</P>
“你强制跨境打击渭城的做法，已经引起了公愤。”</P>
“要知道，这并不符合联合g和东盟的规定。”</P>
江洋并未转身，而是淡淡的看着外面的夜色。</P>
叶文静继续道：“塞恩的背后不仅仅是美国，而是整个共祭会和全世界最顶级的家族们。”</P>
“这其中涉及到的利益，恐怖到你我无法想象。”</P>
“尽管如此，你还是要与他为敌吗？”</P>
一阵风吹过，江洋突然转身。</P>
眸子里的寒芒锋利，似乎能看穿人的灵魂。</P>
银白色的头发下，那张面庞上哪有半点感情。</P>
“这句话我只说最后一遍。”</P>
“我和他，只有一个能活在这个世界上。”</P>
江洋看着叶文静：“两人共存的时间里，多一分多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P>
“我会亲手撕碎了他。”</P>
“粉碎。”</P>
说罢，不再看叶文静一眼，大步离去。</P>
静。</P>
平台之上，叶文静的身材在风中显得更加娇小。</P>
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看着江洋离开的背影出神。</P>
“你把我从地狱中拉入人间。”</P>
叶文静声音很小：“而你。”</P>
“却永远留在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