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娟在手术室外坐着,常景乐赶到的时候,她正在偷偷的抹眼泪。
“妈。”
常景乐快步走过去,蒋文娟看到他,先是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来,随后她人生第一次动手打他,虽然只是打在了手臂上。
“你多大了,能不能懂点事儿,你爸为你操的心还不够多吗?”
这一下没有力气,不是蒋文娟心疼,而是无力感,可常景乐却觉着犹如千斤重,他爸接完路斌的电话就气到心脏病发,一定是路斌说,他参股了戴安娜的餐厅,还威胁对方必须要把这事儿给平了。
路斌是怕得罪了常家,所以提前跟常斌这儿‘倒苦水’来的。
常景乐气路斌,更气自己,是他把他爸气到医院里,也难怪蒋文娟都如此失控。
常景乐站在蒋文娟身前,大脑空白了几秒,随后扶着她,抬手帮她擦眼泪,问:“给我爸做手术的医生是谁知道吗?”
蒋文娟忍着眼泪说:“不知道,来的这么匆忙,也顾不上找人了。”
常景乐说:“你先坐一下,我打个电话。”
蒋文娟问:“你找谁?”
常景乐说:“治笙老婆原来是协和心外的医生,她对这里熟,我让她找人帮我爸做手术。”
蒋文娟闻言才没再多问,常景乐打给宋喜,好在宋喜还没上手术台,接到他的电话略显意外,“欸,怎么是你?”
常景乐道:“小喜,我爸心脏病突发被送来协和,你能不能找人进去看看,我跟我妈都很担心。”
宋喜一听,一秒钟回归正色,很快道:“好,你别担心,我给我老师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手术室里面,他要是有空,我让他亲自接一下。”
“嗯,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宋喜赶紧打给江宗恒,江宗恒没接,宋喜又打给丁慧琴。
丁慧琴接通,特别高兴的道:“你呀,总算想起给我打个电话了。”
宋喜没时间闲聊,直奔主题,“丁主任,我好朋友的爸爸刚刚送到协和,我刚给老师打电话,他没接,是不是在手术台上?”
丁慧琴道:“是,江主任今天两台大手术,这会儿估计还没结束呢。”
宋喜说:“丁主任,能麻烦您帮我进去看一眼吗?”
丁慧琴明白宋喜的意思,爽快的回道:“好,我进去帮你盯着,患者叫什么名字?”
“常斌,五十几岁。”
“行,我这边有什么消息再通知你。”
宋喜道:“我现在也过去一趟。”
常景乐他爸突发心脏病住院,宋喜知道自然要亲自过去,去的路上她也给乔治笙打了通电话,他还在开会,宋喜说:“你忙着,你先过去。”
乔治笙说:“我一会儿就到。”
转眼间宋喜离开协和已经很久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回来,不是她不念旧,只是怕触景生情,所以约老师约前同事,都是在外面碰面,这次也是事发突然。
乘电梯上楼,连专门管电梯的人都认出宋喜,下意识的叫道:“宋医生?”
宋喜微笑着颔首,对方说:“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回来看同事吗?”
宋喜道:“有个朋友的爸爸正好在心外,我上去看看。”
对方感叹道:“我在这里工作五年,从前时不时就能看到你,现在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了。”
宋喜心里也酸酸的,却只能微笑。
来到楼上,看到常景乐和蒋文娟,宋喜礼貌颔首:“阿姨您好,我是宋喜。”
蒋文娟强挤出一抹笑,点头道:“你好。”
常景乐说:“你怎么来了?”
宋喜道:“我来看看,之前打电话跟你说了,我们心外的副主任进去看叔叔,有什么事儿她会通知咱们,也不会有事儿,放宽心。”
离开协和这么久,宋喜还是习惯性的说‘我们’,毕竟她在这里待了近十年的时间,如今唯一变得是,她不能再轻而易举的出入协和手术室,只能跟普通患者家属一样,再急也要跟外面等着。
三人并排坐着,闲聊的时候,宋喜问道:“叔叔今天因为什么突然发的病?”
她是这方面的专家,问症也有利于病情分析。
然而理由让蒋文娟和常景乐同时沉默,常景乐下意识的垂下视线,蒋文娟也是停顿两秒之后,笼统的回道:“工作上的事情,可能是一股急火。”
宋喜隐约察觉他们对于常斌真实病发的隐瞒,故而没再细问,在外面坐了二十几分钟,乔治笙也来了。
蒋文娟见到乔治笙,下意识的站起身。
乔治笙点头叫道:“阿姨。”
蒋文娟很客气的说:“怎么把你也叫来了?”
不是常景乐叫的,只能是宋喜,蒋文娟低声道:“麻烦你们夫妻俩,全都跑来了。”
乔治笙说:“叔叔怎么样?”
常景乐道:“小喜找了这边的副主任帮忙做手术。”
乔治笙说:“别担心。”
在很多未知的事情上面,强大如乔治笙,也只能出声安慰,他不是宋喜,拿刀可以,拿手术刀不在他的技术范围之内,这一刻他有些感触,身旁看似柔柔弱弱的宋喜,其实特别强大,她可以凭一己之力救人性命,怪不得她把这份职业看得跟命一样重要。
常斌送进手术室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之后被推出来,抢救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常斌的心脏病比想象中要严重,丁慧琴跟家属说了很多日后的注意事项,尤其是不能动气,如果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不排除日后要心脏搭桥。
蒋文娟一边听一边忍不住掉眼泪,宋喜从旁安慰,她也是医生,从她嘴里面说出的话,蒋文娟更加信服。
中途乔治笙跟常景乐单独站在医院走廊,问及常斌为何会突然病发,常景乐别开视线,停顿半晌才道:“我威胁路斌必须把走私的罪名撤了,说我在餐厅有股份,他可能怕得罪我们家,特地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报备。”
往后的不用说乔治笙也能猜到,同样是沉默数秒,乔治笙主动说:“你只是跟戴安娜走得近一点儿,你爸都气成这样,你俩要是真的在一起,怕不是被赶出家门这么简单了。”
如果只是赶出家门,常景乐无所谓,可现在都上升到人命了,叫他怎么办?
乔治笙也不能帮他做决定,只能说:“人生就是不断选择的过程,顾着一样,势必就要失去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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