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对于自己查看她内心深处的记忆被发现,钟离半点不慌,他道:“不经主人同意,就擅自来偷酒喝,似乎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这没关系,多少钱,你尽管加。”傅杳现在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开水越烫她越浪。

她手腕一动,从钟离的手里挣脱,然后沿着他的衣袖手指一点点往上点去,同时她的人也一点点凑近着钟离,最后直至几乎贴到他的脸,这才停了下来,嘴唇对着他吹气,娇言媚语道:“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啊,我知道的肯定比你看到的要多。”

钟离没有动也没有回避,“问你你就会答?”

“当然不会。”

“那不就结了。”钟离站了起来,“回头记得把这收拾干净。”说完,他转身就走。

傅杳却是在他即将走出酒窖时,换了个姿势,手肘拄着地,手撑着脑袋,玩味道:“钟离,你似乎对我生出了一丝好奇心呢,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钟离脚步没停,但他心里却很清楚。

刚才虽然他只见到了傅杳一瞬间的记忆,但是那个那女孩子抬起头时的面容,和傅家傅九一模一样。

他承认,他确实起了一丝不该起的好奇心。

……

在傅杳心安理得霸占着钟离的玉棺的同时,外面,三娘这边的荔枝,门没受到什么影响,她的荔枝是照卖不误的。

约定好的时间一到,她就带着三百斤的荔枝和一千个竹篮走进了门内。

胖瘦夫妻本还想上去帮忙,结果打开门,门外已经没了人影。

“这么快?”还是局外人的夫妻,压根不知道这扇门的秘密。而江掌柜他们因为和这夫妻接触的不多,也就顺水推舟,暂时不告诉他们。

到了长安后,广聚楼的东家早就亲自在三娘租赁的小院门外等着。见到了人和荔枝,他松了口气,当场银货两讫后,他忙吩咐人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今晚上有场大宴,这荔枝是重中之重,他不能有所闪失。

而与此同时,冯凭也终于回到了长安。

他风尘仆仆回到府里,府中管家见到他,一脸惊喜地将他迎进了门,“您怎么突然回来了?老爷和夫人赴宴去了,现在不在府上。”

冯凭一边朝着里面走去一边问道:“什么宴会?”

“宁王生辰,在广聚楼摆荔枝宴,京中勋贵都在受邀之列。老爷夫人今晚上怕不会回来的很早。”官位越高,应酬就越多。

“嗯,那他们回来了就知会我一声,我先去洗漱一番。”冯凭道。

他知道,他既然回来了,管家肯定会立即派人去通知父亲母亲。

等到冯凭洗漱干净,又吃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后,外面就有小厮一路小跑着进来,说是夫人回来了。

只有夫人,没有老爷。冯凭当即就知道父亲应该是被绊住了。

“我现在就去见娘,我之前带来的土仪给我带上。”他既然回家,自然不能空手而回。除了爹娘,还有家里的各房兄弟姐妹都得照顾周到。

等他到正院,冯夫人看到儿子,脸上满是欢喜。她禁不住站起身来打量着儿子,道:“你比之前要瘦上不少,是不是吃不惯外面的饭菜?”

“没有,外面的东西很好,也让我长了很多见识。”冯凭笑道。

接着娘俩又说了些贴心话,而冯夫人更是将他在外面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都问了个遍,甚至六安先生对他印象如何都问了。

冯凭一一答完后,才看着母亲道:“娘什么都问了,怎么却不问我为何又变矮了呢。”

冯夫人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脸上。

旁边大丫头察言观色,忙对其他下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全都悄悄退了下去,只留下屋内他们母子俩。

冯凭握着母亲的手,道:“我记得您给我做春装时,给我量了个子,我那个时候还比你高一些的。但是刚刚您站起来时,我发现我已经和您一样高了,总不能是娘您又长高了吧。”

冯夫人手紧紧地握住了他,想安慰,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她明里暗里什么人都找过了,无论是宫里的御医,还是护国寺的高僧,但凡是能问的,她都打听过了。眼见着儿子越来越矮,她时常忧到半夜都睡不着。

她原本以为以后儿子长大了,情况就会好起来,但是眼下,似乎反而变本加厉了不少。

“娘,”冯凭不忍见母亲的眼神,他直接道:“我这次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位高人。”

“高人?”冯夫人立即道。其实到现在,她已经相信儿子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只是国师和护国寺的高僧都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她也只能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对,那是一位很厉害的观主。是告诉我,是因为我给人许了诺,可却没有完成,所以才会怨气缠身,越来越矮。再这样下去,等我矮到了一定的程度,也就是我命丧之时。”冯凭道,“可我仔细回想我的生平,我很少许诺,就算是许过的诺言也都办到了,不曾有失信之事。那位观主却说,记得住的回忆里没有,但是忘记的记忆里却不见的没有。所以我回来,是想问您,您可还记得我之前曾昏睡过七天的事?我想知道,当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才会昏睡七天。”

随着冯凭说到往事,冯夫人脸色一变,接着勃然大怒,斥骂道:“原来是那些混账东西搞得鬼!”

见母亲这么说,冯凭就知道,他猜对了。

“娘您先别气,我们最主要的是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先告诉我,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我们解决不了,回头去求观主解决的时候,好歹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冯凭道。

见儿子现在行事如此稳重,冯夫人鼻头有些发酸。她的儿子打小都很活泼爱笑,都是因为这事才硬生生被弄成这副模样。

“那个时候你年纪还小,才十四五岁。”冯夫人用手帕摁了摁眼角,“当时你大哥去庄子上查账,你也闹着要去,你大哥拗不过你,就带你一起去了。到了庄子上,你被庄上的孩子带着去玩,结果那群天杀的带你去湖里游泳。你打小没碰过水,又怎么会游。等你大哥找到你时,你人浮在水面上,差点断了气。后来被送回来,养了七天才醒。”

那个时候她吓得魂差点都没了,每天都在求神拜佛,希望儿子能救回来。哪怕是到了现在,想到这事,仍觉得心惊肉跳。

冯凭听完,脑海里却对这事没有半分记忆,“游泳?”他确实忘了。那这样说,傅观主说得忘却的记忆,难道就是这个?

“那个庄子是哪个庄子?”冯凭问道。

“就是京郊的黎庄。”冯夫人道,“你想再过去看看?”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那我肯定要去查清楚。”冯凭安慰母亲道,“不过您也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那位观主是个高人,实在不行,我到时候道她面前撒泼打滚,也会求她救我的。”

“这高人在什么道观?”冯夫人道,“若是能解了你这事,我到时候必定要让人去奉上香火钱。”

她以为儿子去的是江南的名山大观。

谁知冯凭却道:“道观是个叫青松观的不知名小观。至于供奉香火的事,儿子来做就行,母亲您不必操心。”

“青松观?”冯夫人先是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接着她像是想到什么,又问道:“那位观主是不是姓傅?”

冯凭瞠目,“您知道她?”

冯夫人嘴里念了声‘无量天尊’,道:“如果是我想的那位的话,那你这事可能真的能解决。你今年一直闭关读书,不知长安城里发生的事。”

接着,冯夫人把上半年麒麟送子和永安侯府小侯爷换魂一事都说给了儿子听,然后道:“那位观主,就姓傅,据说连陛下都敬她三分。你能碰到她,也是你的缘分。”

冯凭哪里会想到住在那山沟沟的破道观里的女人来头会这么大。

他下意识想怀疑,但那位也确实是有真本事,这还真有可能就是她。

“那位明天得要去庄子上才行。”冯凭道。

“我会让管家安排好这些。”冯夫人道。

母子俩又聊了会,冯凭见母亲有些乏了,主动先告退。

翌日,他本想去庄子上见见当初那些带他游泳的人,结果管家知道后却道:“公子那您就不必去庄上了,当初勾着您去玩水的那些孩子,当时也全都淹死了。他们的尸体都没找到,只有您一个人被发现了。”

听到这话,冯凭只感头皮一阵发麻,“他们全……没了?”

“是。当时大少爷怕夫人心里不好受,就没告诉夫人这些。而庄子上那些孩子的父母,也都被送去了百里外的庄子上。您现在去,是见不到他们的。”管家道。

冯凭站在马厩旁,浑身有些发冷。

“那些人被送到了哪个庄子上?”他道。

“这老奴得去查一下,不如到时候让他们来见您?”管家道。

“不,”冯凭摇头,翻身上马,“我亲自去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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