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崔二娘子?”
崔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一个清泠泠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一抬头,便瞧见对面廊上站着一名女子,身上的青色官服趁着娇花一般的容颜,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崔凝微微欠身,“正是。”
“你与长渊很熟?”那貌美的女官面色冷冷。
崔凝心想,这人好生无礼,虽说是个官吧,看官服的颜色也就八九品,与她说话居高临下的,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于是她便语气客气的反问道,“请问这是关乎公务吗?”
如果是关乎公务,那她自然无条件的回答,如果不是关乎公务,又凭什么用这种态度与她说话?
崔凝并不是个计较的人,但她自打决定好好做一个崔家人,首先在外就要维护崔家人的形象,岂能做出一副卑微懦弱的样子?
那女官被她噎了一下,觉得有些难堪,“离他远点!”
“哈?”崔凝啼笑皆非,心想,我偏不!
不过,这样看来五哥的行情不赖,并不是传说中的困难户啊!只是这样跋扈冷傲的女子根本配不上五哥,崔凝摇摇头,虽则长得好看,但光好看有什么用?性子好更重要。近水楼台还没有得月,可见五哥也不喜欢这种,嗯,得给五哥寻个温柔可人的。
被两下打扰,崔凝忽然脑子里都是魏潜的婚姻大事,仅余的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了。
回到家中。
凌氏见她满头大汗的进来,便忙取了帕子给她擦拭,心疼道,“上学就够辛苦了,还偏要去考女官,瞧这累的!”
“妹妹年纪这么小就要做官了呢!”崔净笑着打趣道。
崔凝哈哈一笑,“姐姐这么小年纪就要嫁人呢了!”
“皮猴儿!”凌氏点了点她的脑袋,“半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
凌氏嘴上这么说,但崔凝最近的改变,她都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
崔凝还是像以前那样活泼,只是慢慢知道端着了,不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的闯祸,整日让人操心。
在凌氏看来,这样正正好,作为崔氏媳妇,她有责任把女儿教导成端庄的淑女,可是作为母亲,肯定会有私心,她希望女儿有小性儿,过的不憋屈压抑。因此,看见崔凝如今的变化,她也不再耳提面命。
“何时才能有结果?”崔净问。
崔凝道,“三天之后,不过只是通过考试,未必马上就能安排上官职。”
通过考试之后算是取得了进入监察司的资格,要等着有官职空缺才会安排她们任职,若是一直没有,就要一直等候下去。
“往年取得资格的人还有很多在候用,母亲,能不能找父亲给我打点一下?”崔凝抱着凌氏的胳膊撒娇,“我要是一直在候用可怎么办呢?”
正巧崔况走到门口,闻言接话道,“说得好像已经考上似的。”
“我觉得没有问题!”崔凝接触合欢案比较早,思考的很深入,又曾经看过魏潜的推理,虽说她没有完全依照他的思路走,但她还是比旁人有绝对优势,如果这都考不上,那她估计这辈子都考不上了,“就是文章释义的文章写的不大好。”
崔况给凌氏施礼请安,之后才道,“差不多就行了,考进士不成?”
聊了一会儿,待崔道郁回来便一起吃了晚饭。
饭罢,崔凝去给祖父请安。
崔玄碧平时喜欢清静,也比较忙,所以便不让他们一家子每日都过来请安,只让他们逢年过节的时候去一下就行了,因是他主动要求管崔凝,所以只有她例外。
崔凝来过几次之后就发现祖父的作息比较规律,果然,她到的时候,祖父刚刚用完晚饭,在院子里修剪花枝顺便消食。
“祖父。”崔凝离得老远便喊他。
跑近了才施了一礼,“来给你请安啦。”
崔玄碧不许她考刑部,当时见她有点不高兴,还以为要与他生出嫌隙,没想到这会子一看,她还是一脸乐颠颠的样子,“不赌气了?”
崔凝笑道,“瞧您说的,我赌啥气呀,只是我书读的不好,这段时日没日没夜的读呢,就疏忽给祖父请安了,祖父没有跟我赌气吧?”
“哈哈。”崔玄碧笑道,“我同你一个小孩子赌什么气!”
他想,这个孙女与自己的妻子性格果然不一样,谢成玉平时也不爱生气,但是关系到她自身一些决定的时候,绝对不会容忍他强行为她做主。
“祖父你怎么不问问我考的如何?”崔凝鼓起腮帮,故作不高兴的问。
崔玄碧减掉几片枝叶,“我不问你不会自己说?”
“我考的可好了。”崔凝毫不谦虚的道,“您要是不使坏,我肯定能考上。”
崔玄碧顿了动作,皱眉愠怒,“合着要是你学问不扎实还得怨我?”
“嘿嘿,那也不是。”崔凝也不怕,笑着凑上前,“我帮您剪个盆栽,您给我走走人情?”
崔玄碧把剪刀塞进她手里,“若是敢毁了我的盆栽,有你好看!”
他丢了活儿,便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令侍女上茶。
崔凝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大刀阔斧的剪着,看得崔玄碧心头一跳一跳,已经准备好接受残忍的结果了,“怎么不去求你父亲。”
“哎呀,父亲的脸面哪儿有您的大。”崔凝其实早就求过了,但是崔道郁自己从来都不走人情,当然也不会帮她走。
崔凝过来当然不是纯粹为求他走后门,是怕他不愿意让她考上,背后与人说一声给她刷下来,那可真是没地方哭去。
“鬼精的丫头。”崔玄碧自然是一眼看出她在想些什么。
不过也是崔凝不了解自家祖父,以他的性子,若是不愿意让她考上就绝对不会同意她去考。
崔凝把一盆枝繁叶茂的九里香剪成了一个球,得意洋洋的道,“祖父看我的手艺。”
崔玄碧看着那盆九里香,不语。
崔凝见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便解释道,“道家周天十六卦,卦卦是圆,圆虽简单,却包涵宇宙之奥妙,所以我剪得这个课有深意了。”
崔玄碧告诉她,“盆景看得可不止是意义,首先得赏心悦目才行。”
“我觉得圆圆的很美啊。”崔凝指了指另外一盆松,“别看这个长得稀稀拉拉,我也能剪成圆呢。”
“行了,你赶快走吧。我答应你就是了。”崔玄碧取回剪刀,生怕她再把那盆松剪出个好歹。
“欸,多谢祖父。”崔凝喜滋滋的道,“下次我还来帮祖父修剪,我觉得自己很有天赋。”
崔玄碧挥挥手,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
待崔凝走后,崔玄碧拿着剪刀再看那盆九里香,才发觉整株上面没有一片叶子被剪残,她竟然只凭着修枝就将这盆九里香剪成个球!
这手艺是很不错,只是审美就……
崔玄碧笑了笑,觉得其实这个孙女挺有趣。
等待结果的这三天,崔凝还是每日去上学。
其他几个人知道她考了女官之后纷纷感叹,坚定要考女官的人不敢行动,反倒是她这个一直犹豫的人直接跑去考了。
女官的考试通过率很高,但其实三省六部对女官的需求并不多,很多通过考试的人一直都在等候任用,可是有人等一辈子都不会有结果。
大唐兴办女学才是近十年内的事情,多数的女子还是通过家里请先生或者族学进行学习,而且她们着重学的是持家,因此学识方面比起男人会逊色很多,毕竟如女帝以及上官婉儿那样的女人是少数。朝廷允许女子做官,可是那么多十年寒窗的男人都用不完,又怎么会启用女子?
大家都知道女帝挺看重有才华的女子,因此各个官衙会象征性的腾出几个不大重要的官职留给女子,能占上这些位置的人,不是出身权势之家就是家财万贯。
三日之后,正是沐休,崔凝本想亲自去看榜,却被凌氏按在家里,命小厮过去看了回来禀报。
女官考试不会敲锣打鼓的各家传递消息,只有以后被任命官职的时候,才会有人前来报信。
隔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小厮满脸喜色的跑过来报信,“咱家二娘子考了个榜首呢!”
凌氏更多的是惊讶,她完全没有想过崔凝能通过考试,更何况是榜首!她顿了一下,问道,“一共多少人?通过了多少?”
“一共十五人,通过十人!”小厮道。
“啧,这考试……”他撇撇嘴,说了一半的话,比平时说全句还欠揍。
崔凝很惊喜,她觉得自己释义写的不好,最多能勉强通过,没想到居然考了个榜首,虽然只有十五个人过了十人,但是第一名还是很了不起啊?
“这回我妥妥的要当上女官了。”崔凝扬着脑袋,骄傲道,“祖父答应给我走人情了。”
我的天爷,可要点脸吧!崔况实在懒得说她,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骄傲?
倒是凌氏有些讶异,她还算知道父亲的性子,一般他做出的决定是不肯改的驴脾气,要不然也不会和母亲闹成那样,听说先前还口口声声说除了考三省、兵部、礼部之外,他绝对不会帮忙,怎么扭头就食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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