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抵两百的优惠和一万送一千的套路，别说是放在现在几乎不存在新颖促销方案的年代，就算是放在后世，对那些见多识广的人们来讲同样具备吸引力，无非是把相对金额放大一些。
这一点，苏峥从不怀疑。
可当他看到结果时，还是忍不住惊讶。
卫生巾方面大大小小的经销商近百人，有三分之一的人参与了这次促销，收到汇款四十万元，也就是说要给参与促销的经销商提供四十四万元的货，具体算下来订单量接近一百五十万包。
这还不算没有参与促销活动的经销商，如果把他们日常的进货量也算进去，卫生巾工厂得连续忙活好几个月。
除此之外，老百姓预交的定金数量也是超乎苏峥的预期。
按照金额计算的话，沪市这边预交定金的人数超过了八百人，京城那边因为竞争对手的原因，人数只有不到四百人。这其中有一部分人性子比较急，交过定金之后当场选择购买电器。
总体算下来的话，两边电器商场在本次促销活动中累计收到的现金并不比卫生巾那边少，甚至还多了几万块钱。
这让苏峥有了不一样的体验，收钱多少倒不是主要原因，关键是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太让人满足了。
“兄弟，我还是格局小了。”
颜丙涛抱着一箱茅台来到电器商场，进门第一句话就让苏峥诧异。
把酒放在柜台旁边，颜丙涛自责感慨道：“要不是胜利兄弟给我打电话，我都忽略了三八妇女节这个机会。”
苏峥了然笑道：“原则不能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颜大哥，三八妇女节效果咋样？”
“好啊，很好！”
颜丙涛笑得很是开心，伸出四根手指：“我按四毛一包给的他们，找了工会领导帮忙介绍，不敢说全沪市的企业单位都要货，最起码也得有一多半的企业单位，一个三八妇女节卖出去将近四万块钱的货。”
“必须得谢谢兄弟，要不是你在背后支持，货都不够用。”颜丙涛拍着胸脯说道，“等两天我跟他们结算之后，再给你送过来五万块钱。”
“颜大哥，促销活动已经结束了。”苏峥主动提醒道。
颜丙涛眼睛一斜，佯装不满：“我知道结束了，这五万块钱算正常进货，你这次白给大哥一个赚钱机会，大哥我也不是小气的人。”
苏峥能把企业单位供货机会主动让给自己，短短几天时间就赚了一万块钱，跟一万块钱送一千比起来，孰重孰轻颜丙涛还是能拎得清。
“行，谢谢颜大哥的支持。”
“兄弟，你让我帮你问的事情问好了，鹏城那边的服装厂什么时候能建好？”
鹏城速度是实实在在的让人惊叹，从鹏城回来时还没开工，这还不到十天时间地基已经全部弄好，听大哥说厂房也在建造当中，按照现在的速度来看，甚至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把厂房建好。
“厂房估计还得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设备安装调试，四月底差不多能弄好吧。”
把自己的预估日期说出来，苏峥趁势问道：“颜大哥，棉纺厂应该有不少服装厂的客户吧？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其他服装厂的设备都是从哪买的，我好有个比较。”
“小事一桩，回去我就帮你问。”
苏峥笑着点头，这才问道：“面料价格多少？”
“领导说单次订单量超过一万斤的话，零头可以不要了。”
不要零头？也就是说五块钱一斤面料。
两斤面料能生产五条裤子，这样算的话每条裤子的生产成本也就降低两毛多一点。
苏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次问道：“一万斤面料大概需要多久能生产出来？”
“顺利的话一周就能完成，最慢超不过十天。兄弟你应该知道的，只要不是来回调整机器，效率还是挺不错的。”
“行，第一次我准备要两万斤面料，不过要等下个月才能下单，颜大哥你回去再跟领导商量一下，两万斤面料应该不算小订单了，能不能再给我便宜点。”
……
“有件事得跟你们提前说明。”
接过时髦女青年递过来的货款，清点无误后苏峥主动说道：“按照我做生意的习惯，一样产品在一个地方只会找一个批发商，健美裤还没开始生产时我就答应过把批发权给人家。”
两个时髦女青年听到这句话当场愣住，鹅蛋脸陶二红更是急道：“老板，你也答应过我们的啊。”
“就是啊老板，你也答应过我们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苏峥摇头：“我要真想食言都不用跟你们解释，直接不给你们货不就行了嘛。之所以跟你们说明情况，就是想让你们好好考虑一下，以后是从沪市批发商那里拿货，还是换个地方。”
“什么意思？”
两人疑惑看着苏峥。
“如果从批发商那里拿货，人家肯定会加点钱卖给你们。如果你们想多赚钱，最好是换一个没有批发商的地方，这样你俩既可以零售，也可以当批发商把货批发给别人去卖。”
陶二红两人对视一眼，不自信却又饱含期待地问道：“没钱也能当批发商吗？”
苏峥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她们，而是问道：“你们卖健美裤的事情家里人知道吗？”
两人快速点头。
“这才几天时间你们就赚了一百块钱，你们家里人是什么态度？”
“我父母现在不训斥我了，笑脸也多了。”
“我也是，我妈还说让我好好干。”
苏峥摊了摊手，“这不就行了嘛，能赚钱的生意，家里人也不反对，钱没有多还没有少吗？批发生意跟零售不一样，只要找好下家很快就能把货卖出去。你们前期可以少进一点货，卖出去之后再回来补货，无非是辛苦一点，但却不少赚钱。”
陶二红两人有些心动，批发商肯定比零售卖的快，哪怕是没有零售赚得多，只要卖出去的裤子多，最终赚得也就更多。
“哪里没有批发商啊？太远的地方我们不去。”
苏峥笑了，想赚钱还怕跑腿，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当即把沪市周边有合作渠道的城市名字说了一遍，“除了这些地方，你们自己选。”
两人顿时陷入犹豫，等了好一会儿，陶二红试探说道：“你再赊给我们一些裤子，我们先找个地方试试，要是能行的话我们就做。”
“行，再给你五十条。”
……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汇报？现在卖不掉货了才想起来打电话，你是干什么吃的？”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怒喝声，张建设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后想到杨东来并不在身边，心里轻松不少。
“杨厂长，最近这几天我发现合作商店没有人进货才意识到不对劲儿，走访了一圈儿才知道这事儿，真不是故意隐瞒不报的。”
张建设苦兮兮回了一句，而后气愤道：“好多企业单位三八妇女节发福利都用的卫生巾，听说每个人发了两包，最少一个月不用花钱购买卫生巾，好多零售商店都在骂苏峥那个批发商，说他做事不厚道，一个人吃饱，让大家跟着挨饿。”
“都已经成事实了，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就问你怎么应对，别跟我说等下个月销量就会提升上来，苏峥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说你应该清楚，阴谋诡计对他来讲就是信手拈来那么轻松。”
张建设哑口无言，他确实打算这样说的。
能买得起卫生巾的客户都拿到免费的了，而且足够使用一个月，不等下个月还能怎么办？可杨东来的话堵死了张建设的退路，要是真的这么说，等待自己的绝对是更严厉的训斥。
“最好的地盘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做工作的？”
张建设的沉默没能打消杨东来的怒火，“苏峥在沪市一个月能卖十几万包卫生巾，再看看你，你去沪市多长时间了？销量非但没有恢复，反而下降了很多，现在一个月连五万包都卖不出去，你要是不行就早点滚回来，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挂断电话，杨东来依旧难平心中怨念，连续抽了几支烟才慢慢平稳住情绪。按灭烟头，杨东来快步来到郝厂长办公室。
“早该想到的。”
郝厂长听完杨东来的讲述，悠悠回了一句，“苏峥打开沪市的市场就是因为棉纺厂把卫生巾当做福利发放，上过报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现在被人卡了脖子就别抱怨。”
杨东来也知道这事儿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十一厂没有提前做好准备。
“东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沪市和鹏城暂且丢在一旁不管，其他市场的销量也在逐步下降，其中原因你应该知道的。”
郝厂长面无表情地看着杨东来，“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恢复到以前的境况，销售工作一直都是你负责的，你打算怎么办？”
杨东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第一个大范围打广告的是，当时带来的影响和轰动确实不小，没过多久广告产生的效果就变得微乎其微，在市场上的覆盖率也开始下滑。
这让杨东来一度认为广告只能短时间带来效果，可万万没想到舒乐卫生巾的销量非但没有下降，反而抢占了更多城市的销量份额。
同样的广告，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直到后来偶然一次听到身边的人聊起《八仙过海》，杨东来终于明白为什么差距这么大了。
是在报纸上打广告，虽然他们在很多城市的报刊都投放了广告，可报纸毕竟是有时效性的，每天都有新报纸出现，谁会刻意记得旧报纸上写的什么？
但舒乐卫生巾不一样，它是在《八仙过海》电视机中插播的，只要有人聊起《八仙过海》就能想起电视就播放一半跳出来的卫生巾广告，无论是不满咒骂还是津津乐道，舒乐这个品牌时不时就会被人提起，以至于舒乐这个品牌知名度越来越高。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厂长，我觉得咱们必须增加人手，在更多的城市开辟销售渠道，只要咱们的销售渠道增加，销量肯定会跟着增加的。”
销售的不利让杨东来少了几分底气，跟郝厂长说话时也刻意保持了谦逊态度。
“增加人手？”
郝厂长闻言一笑，“增加人手就意味着增加成本，你看看销售科现在的情况，一个销售人员出差一趟的费用跟他们创造的利润比起来有什么差距？老客户的销量都在降低，新客户能带来多大的销量？”
“如果不想办法解决根源问题，只会钝刀割肉慢慢拖垮厂子，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提议被否定，杨东来却不敢表现出不满，沉默之后又是提议道：“要不咱们也打广告？”
郝厂长不说话了，过儿了好一会儿无奈叹道：“只能这样试试看了。”
……
颜丙涛给苏峥提供了几个服装厂的联系电话，苏峥一一打过去请教，大致弄清楚了各类机器设备的价格，也找到了合适的生产厂家。
得知苏峥需要订购的设备数量，对方直接邀请苏峥去厂里当面谈，报销路途产生的一切费用。
苏峥也没迟疑，当天就乘坐汽车赶往厂家所在的城市。
跟预想的一样，生产设备才是投资的大头所在，特别是参观过生产厂家之后，苏峥更觉得自己贫穷。
沪市那个只能算是小作坊的仓库拥有十几台缝纫机，而且都是家用缝纫机，裁剪熨烫基本上都是靠人工完成，生产效率一直不算高。想要打造一个真正意义的服装厂，机器设备必然是重中之重。
按照苏峥对产能的设想要求来算，配齐全套设备就得花好几十万。
“苏老板，其实你可以把产能目标降低一些，先配备一批设备，等工厂盈利赚钱之后再扩大规模也是可以的。”
接待苏峥的销售人员注意到苏峥犹豫不觉，生怕苏峥知难而退，赶紧迂回劝说。
“如果我现在交定金，多久能拿到设备？”
销售人员微微一怔，快速回答道：“最快一个月，慢的话可能需要两个月。”
看到苏峥皱眉，销售人员心头一跳赶紧补充道：“如果苏老板急着使用的话，我们也可以安排工人加班，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生产。”
“一个月，如果你们能保证交货，我今天就能交定金。”苏峥直视销售人员，“交货日期必须写在合同里。”
销售人员眼皮快速跳动，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我需要跟领导汇报一下情况。”
将苏峥引入办公室坐下，销售人员快速离开，十分钟后一个体宽身胖的男人跟着销售人员一同进入办公室。
半个小时的有效沟通后，双方敲定合同内容，苏峥需要支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十五万元整。
给马胜利打电话让他给厂家汇款，在厂家安排的宾馆住了五天厂家才收到汇款，收到汇款的当天双方签订合同。
再次回到沪市，已经是三月下旬。
“二哥，北河省的电器经销商已经全部找好，董学文和董学武已经返回京城了，志国打电话问接下来他们还需要做什么。”
马胜利主动汇报苏峥不在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陈志高也打了两次电话，问他有什么事也不说，只说等你回来让你给他回电话。”
“还有就是沪市周边的那些老板知道健美裤已经开始销售了，都打电话要健美裤……”
“对了，合适的人我找到了，是我夜大的同学，现在在机械厂上班，二十三岁……”
听完马胜利的汇报，苏峥快速分好顺序，先给陈志高回电话。
“苏峥，我尽心尽力的帮你，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讲义气了？”
陈志高的抱怨让苏峥感到莫名，“什么情况啊？”
“别跟我装傻，电器商场多久没有发过货了？我就不信你还有存库。”
苏峥这才恍然，之前田志国就提醒过进口电器的存库不多了。
“苏峥，你到底想要干啥？”
“唉！”
苏峥叹息一声，自己的态度已经跟陈志高表明了，是他自己不当回事儿。“陈总，进口电器我是真不打算继续做了……”
“那也不能说断就断啊，慢慢来不好吗？”陈志高打断苏峥。
慢慢来？
苏峥无声撇嘴，这种赚快钱的生意比起自己搞生产简直不要太爽，如果不能干脆利落的切断，只会越拖越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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