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水烟转身的刹那,鼻头有点酸。
千山万里,层云暮雪,以前他们都是一起走。
以前。
他的腰间该有青鸾,他的身旁该是自己,他的手里该是自己的手。
一年以前,这些还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小枫那天哽咽的与她讲:“四姐,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知道啊,从一开始便知道,可我是寒水烟,可我,名叫寒水烟。”曾经叫韩水边,如今叫韩水烟的女子呢喃道。
如果我可以只是你的‘水边’该多好。
呵,如果。
……
摩云剑池的宝贝多吗?
多的很。
只是未必就那么好拿。
通道已然彻底成型,头一个进去的生虚境却马上死了,碎成了血沫。
千年大派,分崩离析,实乃不幸。
可这些珍惜传承,即便有一日注定要现世,若不能通过我剑池的考验,却也是一根草都休想拿走!
不同于呼延风的跃跃欲试,白星芷难得有些善解人意的拍了拍姜宁的肩膀,算作安慰。
他们之间的事情,消息灵通的飘雪山庄,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一生一代一双人,最先遇到,最刻骨铭心的那个,却偏生不是对的人,古往今来,大多如此,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一定是例外,到了最后才肯捏着鼻子承认,老天并没有眷顾我多过别人一分。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姜宁紧了紧手中鹊儿的手,这样的事情,一次便够了,不能再有第二次,绝不能。
门外的人群渐渐有了些骚动,头前开路的人不明所以的便死了,莫非传言有误,生虚其实也入不得?
没有人再上前,宝物再好,也好不过小命一条。
人人惜命,却总有些人命不由己。
来剑池之前,便有人想到其中会有一些危险的地方。一个门派核心的地方,总会有些机关陷阱异兽阵法来守护,这些时候,便彰显出了‘替死鬼’的重要性。
陷阱,让他们去踩,阵法,他们来触发,异兽,让他们来勾引。死亡的风险,拿他们的命来消减。
当下便有几人依次被逼迫着进入了那通道之中,修为境界各不相同。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有人死了,索性还有人活着,可以确定的是,至少没有马上死。
死了的人中,有铸魄,有凝血,有生虚。
活着的人中,也有铸魄,也有凝血,也有生虚。
只是那些人,不论死活,一入通道便难回头,再也寻不到来路。
那么,究竟进去还是不进?依旧是个问题。
白星芷一笑:“剑池的封山之人,怕是早想到会有人拿别人的性命来填坑,半点讨巧的手段也容不得。”。
呼延风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壶酒,狠狠的灌了一口,豪气干云:“阿宁那日说的好,若怕剑断,还练个什么的剑,到了老子这里就仨字儿,怕个鸟!”。
呼延风当先就要进去,却有一人更早一步迈入了通道之中。
韩水烟。
姜宁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没有惨叫,也没有血花溅射出来,通过了。
“看样子她没事。”苏鹊只是道:“我们一起进去。”。
姜宁说好。
两人便并肩走入通道。
说出了那一个‘好’字,姜宁心中微微释然。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必想太多,只简单的在一起便好了,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李扶摇白星芷兄妹也相继进入。
呼延风反而被留在了最后面,没办法,他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小尾巴。她和苏鹊还不一样,是真正的一点修为都没,肉体凡胎,脆的就像老家田里新长出来的黄瓜。
带她进去?还是留她在这里?好像不管选哪个那只跟屁虫都会死。
进了结界被机关弄死,留在这里又要被追兵杀死,真是麻烦。
出乎呼延风的意料,那只小尾巴没有求自己留下来,而是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瘪着嘴道:“我要跟你进去。”。
“为啥?”
小姑娘难得羞答答一笑:“我想来想去,最好的死法就是死在阿风你怀里了。”。
呼延风笑骂一声‘滚你娘’,母鸡抓小鸡一般拎着那姑娘便走进了通道之中。
姜宁二人甫一进入阵法,便有上百道剑气扑面而来,不是剑,是剑气!
拉着苏鹊躲过头前的两道,姜宁抬手,一面无形的气墙出现,挡住了接下来的十几道剑气。然而剑气源源不绝,气墙终归还是破裂,姜宁并指作剑,灵气透指而出,缠绕于他的整条手臂,化作了一把长达一丈的灵气大剑!
这正是偷师于白星芷《飘雪刀经》中的那一招‘折枝!’,虽没有大雪,一剑仍卷起数十丈的气流旋涡,将那迎面攻来的上百道剑气一扫而空,天地终于复归平静。
面前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插满了剑,足有一百五十柄!
先前那些剑气该是这些剑自己发出来的。
“奇怪。”姜宁道。
“是啊!”苏鹊也是一头雾水:“如果每个人进来都是我们这种情况,先前那些个铸魄还有凝血估计要死光光了吧?”。
“周围都没有人影,那入口之处应该有古怪,每一批进去的人都被投放到了不同的地方。”姜宁如是道,当下也只能这么解释,实际上他进门的时候就打开了灵影,并没有感觉到哪怕丝毫空间上的变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牵强。
想不通便不想,挑剑。
地上插了一百五十把剑,只是那养剑的土并不是什么四极真土,只是些普通的灵土罢了。
苏鹊在剑丛里挑挑拣拣,选了一柄小巧而精致的窄刃剑,学着那些仙子女侠佩剑时的神态,装模作样的把那细剑别在了腰间,煞有介事的蹩脚神情可爱极了。
而姜宁则是站在剑丛之外,灵气由掌心迸发,随手对着那个小型的剑池一招,便有七八柄剑出了土,其中更有一柄速度最快,当先就入了他的手,至于后来的那几把剑,姜宁则是侧身躲过,任由它们歪七扭八的掉在了地上。
那把剑瞧着普普通通,乌木剑柄上简单的缠着一圈布条,剑身平滑,并没有血槽,轻轻巧巧的,甚为质朴。
苏鹊有些不理解姜宁眼下的作为,一双眸子光芒闪闪,好奇道:“别人选剑都是精挑细选,找一把品质最佳锋芒最利的好剑,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妖?”
姜宁理直气壮的道:“我就是问问那一百来把剑哪个愿意跟我,”说着他手腕一抖,挽了个剑花,“它先来,便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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