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船舱,却只见船舱内整齐码放着一个个大木箱,却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而这些木箱周边,这是一个个短衫人等,手持长枪,散落各个方位,见得他们到来,均是神色稍有不安。
显然这些人,见得道门中人还是不太自然,尤其是见得他们踏水而行的那份能为之后,更是目光不自然。
不过大家伙一看彭三青在诸人身边坦然而行,却又慢慢平静下来,无任何动作。
竹叶门诸宗师有些懵,搞不清楚状况。
到底高居深山已久,若是换了一下九流见得这情形,怕是立刻便能猜出,这就是一艘走私船。
而观这些木箱尺寸,恐怕对其中之物,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很明显,这里面是火器,而且如此大量,怕还非一般走私,这艘船的背景恐怕大的吓人。
“白爷!”入得内间,却见墨白正目光沉吟的坐着饮茶,众人跟着彭三青进去,只见得彭三青站在门外拱了拱手:“人都上来了。”
墨白抬头看他一眼,点头道了一声:“得小心点!”
“是!”彭三青点点头,拱手应命退了出去。
众宗师入内,看着墨白,却不知该如何自处,想问也不知该问些什么。
墨白却似乎有心事,只扫了一眼诸人,沉声道了一句:“剑戴好,分散警惕!”
众人心神一紧,随之散去,各找方位盘坐,一面养神疗伤,一面目光微眯,气息凝聚。
其实无需墨白说,上了这船,大伙就根本无法放松,这是要去明珠啊,便是道家宗师,也知道那里意味着什么,说一声龙潭虎穴,绝不为过。
待众人皆出门,不一会,却有一青年汉子来到墨白眼前,却是行单膝跪地礼:“六爷!”
墨白摆了摆手,让他起身,沉声道:“坐!”
“是!”来人并不纠结,在墨白对面坐下,却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墨白:“铁统领命我将此信交给殿下亲阅。”
墨白并不意味,伸手接过,看了看蜡封,并没有马上打开看,而是沉声问道:“家里情况怎样?”
“不太好!”青年用了三个字回应。
“说说大概!”墨白眸光微微一凝,随即又散开,点了点头道。
“年节前后,蛮子了大规模的肃清活动,为了抓捕我们,无所不用其极,但凡蛛丝马迹,必大动干戈,只要风传与我等有所联系者,无论真伪,皆株连广泛,我等只能奋起反击……”
墨白握着杯子,盯着那腾腾热气,无需细细描述,他便能够想到明珠血流成河的场面。
心中那长期压抑,好不容易在这次出山杀戮后,略微舒展的杀意陡然间再次奔腾不休。
茶杯里的茶水,随着他的怒意,隐隐晃动。
“损失如何?”墨白沉声问道,这是没办法的事,若是任由旗蛮扫荡,不做反击,那迟早会被他们逼的无藏身之地。
“尽管我们已经足够小心,又借用青年社的渠道行事,但青年社如今局势极为复杂,尤其是杜先生在京遇刺的消息传来之后,谣言四起,常有叛者,以至于我等……损失惨重!”青年面有悲色。
“损失惨重!”即便以墨白的心性,听到这四个字,也是不由深吸口气。
眼中杀意几经流转,尽管他知道杜先生遇刺一事,必然风波极大,故而第一时间出山,不惜暴露在众人面前,也要大张旗鼓的灭了竹叶门,这其实也是为了稳住明珠青年社。
却不想还是造成了如此大的影响,他是真的心疼了。
这世道,你想做事,手中没有几个能用的人手,谁拿你当回事。
明王府中这些人手,几乎是他六年来的全部心血,也是他立足这乱世最大的资本。
而且这些人,不能算是他的徒弟,却也可说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每一个都那么出色,受过多少磨难,方才能有今日,如今却出了事……
“青年社如今如何?”墨白长出一口气,才缓缓说道。
“杜先生遇刺的消息一经传来,青年社当即内乱,有心人放出谣言,乃是明王府暗害了杜先生,铁统领当即联系青年社齐老大等元老弹压局面……”
“却不想元老会议上,齐老大竟突遭自己嫡系刺杀,遇难身亡,凶手直指同为青年社元老姚金泉……”
“齐老大死后,大爷齐元胜怒狂之下,活埋了元老会姚金泉一家……”
“两大元老身亡,旗下势力大乱,火拼不断,各方皆有立场,皆卷入其中,又有杜先生遇刺,旗蛮煽风点火,动作不断,以至于几乎每日街头皆有横尸……”
无需说,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墨白静静听着,始终没有出声,齐老大齐元胜,他是熟悉的。
当初他还曾为其治病,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在明珠立足,活的踹息的机会。
齐老大的死,虽令他心中稍有悸动,却也并未如何激动,这世道,身处乱局的人,皆是人头系在裤腰带上,便是他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人头落地。
那姚金泉,墨白也曾有过数面之缘,却并不如何熟悉,听着这些,他只能沉默,他更需要关注的是如今的局面究竟如何。
“铁统领虽有心插手镇压,但碍于谣言,青年社中多元老甚至并不友好,对我们怀有敌意,好在是杜先生虎走威还在,临行前又曾出手整顿过一批人,还留下了管家,最终他们是未曾与我们翻脸,只是我们也只能克制,不好插手青年社内务,即便锄奸,也只能慎重行事。”
“好在是,您灭了竹叶门一事传来,青年社的问题才有了转机,大义之下,铁统领趁机强势出手稳定,杀了一批,镇住了一批,拉拢了一批,情形算是暂时控制了。只是仍然不容乐观,如今旗蛮强势到了极点,对待青年社依然是势在必得,顺着昌,逆着亡。因为青年社之乱,众青年社上层不得已露面次数增多,旗蛮大肆针对反对他们的人和势力下手,为了保护他们,我们也被旗蛮拖着,疲于奔命,每日里纠缠于刺杀与反刺杀之上,损失日益增加。”
听到这里,墨白终于开口了:“这么说,旗蛮现在正是利用青年社在对我们下手?”
很显然,他找到了本质,事实上不怪他这么想,相比青年社,旗蛮最头疼的对手,毫无疑问自然是明王府。
明王和青年社,分量根本不同。
青年面露苦涩:“是,他们正愁找不到我们,现在有了这个渠道,便更加疯狂的在青年社上下功夫,表面上是对付青年社,实则就是在顺藤摸瓜对付我们,但明知道如此,我们也只能选择对抗。”
总不能不管青年社,没了青年社做屏障,他们恐怕就真的只能退出明珠了,别说做事,就算藏身都迟早成问题。
墨白沉吟片刻,确实情形很艰难,点了点头,沉声道:“京城那边什么情况?”
“刚刚接到消息,明王府遭袭!”青年声音陡然一肃。
“什么?”墨白豁然抬头。
“二先生是昨日回府,同时还有刚被释放的杜先生一起,今日清晨时分,杜先生突遭刺杀!具体情况,铁统领交代,您见信即知!”青年回禀道。
……
夕阳斜坠,海波荡漾!
夜色降临,灯光下,墨白缓缓放下手中信,面色一片铁青。
京城明王府出事,的确再次给了墨白一重击。
“竹叶门?”墨白眸光陡然一凝,腰间长剑似突然低鸣一声,杀意暴涨!
然而然紧接着,眼中数次明灭,一切又再复平静。
他微微闭目,缓缓沉了沉心思,良久睁眼,只见其眼中星点密布,深邃若星空他摇头低语:“不可能是他们!在我明王府杀人,不论成与不成,这群人都必死无疑,能有这弃之生死的胆魄,又何不来杀我,反而为了一个杜鹃而丢弃性命?而且京中有真人在,他们刚刚入京,正在真人眼皮子底下,想要动手杀杜鹃,比杀我更不容易,这是在送死!”
墨白眼中发亮,但片刻后,却又暗了下来,回头望向京城方向,他神色复杂,嘴角逐渐浮起一抹冷笑:“可笑的是,刺客还当真能在我明王府来去自如……”
深吸一口气,墨白收回了目光,压住心底烦躁。
一切都只能等他到达明珠在处理,铁雄信中只是大概交代情况,具体的还得回去再说。
不过,他心底却没有放松,应该说从来没有放松,他知道,道门压抑如此久不动,一旦动起手,便是有了绝对把握,定能取他性命。
沉吟良久。
突然,墨白起身,来到外舱,眼神扫视四周。
海面上随着月光折射,晶莹一片。
有远处灯塔正来回扫射,亦有数只巡逻船在远处巡弋。
除此之外,便是一片苍茫大海。
墨白独立,盯着海面许久。
身边正有一竹叶宗师正盘坐船头,警惕四周,见他久久不动,不由出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对?”
墨白微微摇头,轻声道:“你说,选择什么样的地点刺杀我,才可以确保一击毙命,让我无所遁逃的同时,还能避开天下人的目光,毫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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