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icu门口,长椅上坐着一个少女,低垂着头仿佛睡着了。
走廊的地上,躺着一个男孩,仿佛死了。
小刘站在旁边,满脸虚汗,两腿发软。
这突然什么都没交代,说倒就倒是想吓死他吗?如果现在有个值班护士走过来,该不会以为遇见凶杀现场了吧?而自己就是凶手!
呆愣了好一会儿,他才走过去,把聂承抱起来,放在另一张长椅上。然而,把人用平躺的姿势放好,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颤抖着手摸了摸聂承的颈侧大动脉。
毫无起伏。
死、死了?!
小刘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好一会儿,想起了什么,连滚带爬地来到另一边,摸了摸唐曦的颈侧。
同样没有起伏。皮肤微凉,虽然还有热气,但体温明显低于正常人。
“顾、顾问?您别吓我啊?”小刘快哭出来了。
自己这是越发像是凶手了啊,被人发现的话,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那种!
好一会儿,他的脑子才慢慢恢复运转,想起唐曦倒下前说过的话。
没死、抽了生魂、带你去看。
看什么?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可能不能提前跟他打个招呼啊!
小刘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慢慢地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那个……有人,不,有鬼在吗?”
几秒种后,眼前白影一闪,出现了一个仙气飘飘的古装美男子。
“哇~~~~~有、有、有鬼!”小刘一声惨叫。
“不是你叫我出来的么。”云栖冷冷地看着他,一脸的鄙视。
唐曦带着聂承离魂,留下苏凰看守庞铮,而他自然是要守着唐曦离魂后的身体。只是这个警察未免太一惊一乍了。
“我我我……是,那个……顾问没事吧?”小刘咽了口口水,颤声问道。
虽然知道顾问身边有鬼,平时也看到过好几次敌人莫名其妙飞了之类的,但大半夜的医院里面前突然出现一只鬼还是有点惊悚!
“守着,天亮前会回来。”云栖解释了一句,重新隐去了身形。
“哦。”小刘的心落回去一半,想了想,先去把走廊两边的应急通道门锁了,以免有人进来发现这儿有两具“尸体”解释不清楚,然后坐下来等,一边纠结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听说楚队成为顾问的监护人后,他们就住在一个屋檐下。
天天和一群鬼生活在一起,楚队的神经难道是铁铸的吗!!!
另一边,唐曦抓着聂承穿过icu的大门,来到病床前。
楚离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虽然脸色苍白,但要是不看呼吸机和血袋里正通过管子输入体内的鲜血,完全不像是个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也难怪医生要称呼是“生命的奇迹”。
“你要把我怎么样?”聂承有些惊慌地道。
“说了啊,带你去看真相。”唐曦答道。
“真相?怎么看?”聂承不解。
“人会说谎骗人,但唯有记忆做不得假。”唐曦淡淡地说道,“记忆这东西太复杂精密,用催眠之类的方法或许可以更改认知,但却无法完美编织一个毫无破绽的世界,你只要去看过就知道了。”
“可、可是记忆要怎么看?”聂承茫然。
“进去看呗。”唐曦一手揪着他的衣领,往自己身上拍了一道符咒,顿时两道身形化作流光,钻进了楚离的眉心。
“啊~~~”失重的感觉让聂承忍不住发出一阵尖叫。
下一刻,他只觉得后领上抓着自己的力量一松,“啪叽”一下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眨了眨眼,他猛地发现了不对——他应该是在晚上的医院,可这会儿虽然说不上艳阳高照,但绝对是白天没错,而且眼前的地面粗粝,脸颊上能感觉到湿热的风,绝对是在室外!
慢慢地爬起来,面前的景物更让人震撼。
简陋的黄泥小路,低矮破旧的房舍村落,那建筑风格明显不是国内的农村,天空蓝得清澈,毫无污染,灼烧的晚霞之下,空气闷热里带着一丝咸腥,加上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的渔网,很容易看出,这是一个近海的渔村,不过很穷。
“这是……我们到了哪儿?”聂承喏喏地问道。
或许是诡异的经历给他刺激太大,连戾气都收了回去,倒像是真正茫然失措的孩子了。
“这里是楚离的记忆。”唐曦淡淡地道,“仔细感受,这里的每一丝风,每一粒沙,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只有亲眼看过,记忆深刻,才会如此清晰还原,如果是被篡改过的,或许本人未必能察觉,但只要进来这里,一眼就能看出世界的不协调。”
这是谢长安也做不到的事,修改记忆并不是万能,只不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普通人感受不到这种微妙的违和感罢了。而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的人,就是会连自己的记忆都怀疑的天才。
聂承很聪明,理解力也很好,稍稍想了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走吧。”唐曦转身向渔村里走去。
“你怎么知道去哪儿?”聂承跟在她身后问道。
“这里是楚离的记忆,他能记得的,只能是他看见过的,说明他人就在附近呗。”唐曦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聂承动了动嘴唇,又把话咽了回去。
“有话就说,我可不惯着。”唐曦一声嗤笑。
“你为什么信他?”聂承很不服气地说道,“我也看过新闻,你和他明明认识才一年,你了解他多少啊!”
“小鬼……要这么说的话,庞铮死的时候你都不记事,你还不是一样相信他。”唐曦反驳道。
“这怎么一样?爸爸一直在我身边,他是世上最好的爸爸!”聂承怒视他。
“或许吧。”唐曦并没有跟他吵。
小孩子一根筋,认定了什么是什么,她没兴趣讲什么大道理去摆正他的思想,还不如带他去看。
两人走进渔村,沿途却没看见一个人。
“这村子没人吗?”聂承好奇道。
“有。”唐曦瞥了一眼经过的一间屋子,通过窗子明显看到了一个快速闪过的身影。
她很确定,如果这会儿有人去敲门或者推门进去,只怕开门的瞬间迎接他的就是菜刀甚至枪口。
按照经验来说,这村里的人绝不会是正经渔民。
“放心,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这只是一段记忆。”唐曦又道。
“你的意思是,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会影响这个世界?”聂承怔了怔。
“你看个电影,还能改变剧情不成?”唐曦嗤笑,“这就是一部全息电影,别说改变剧情了,这里的人根本看不见我们。我们只是看客而已。”
“……”聂承无言以对。
这个道理其实想想就明白,只是这个世界太过逼真,让他一时忘记了。
“来了。”唐曦忽的停下了脚步。
聂承赶紧看过去,只见村外走进来十几个人,虽然质料款式不同,但都是清一色的黑衣,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身后的两个戴着墨镜的男子手里各拎着一个带密码锁的皮箱。
“一看就不是好人……”聂承喃喃自语。
“贩毒组织当然看着就不是好人。”唐曦扁扁嘴,仗着来人看不见她,很有兴致地打量着迎面走过来的人。
青年一身紧身的皮质机车服,腰带上明晃晃插着枪套,头发略长几乎遮住了眼睛,挑染了几缕酒红色,右耳上还有一枚金色的耳骨夹,看起来狂野而性感,肆意又张扬。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锋芒毕露的楚离。
“怪不得能卧底这么多年,还真是本色演出,完全看不出演技啊。”唐曦自语。
聂承一看见楚离眼睛就红了。
“干嘛。”唐曦伸手揪住了他的后领,没好气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影响不了记忆。”
“放手!你放手!”聂承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张牙舞爪地挣扎。
唐曦“啧”了一声,一抖手,将他扔了过去。
“啊!”聂承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狠狠地砸在楚离身上。
然而,下一刻,他就惊恐地发现,自己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楚离,摔在地上。
后面的人显然是没看见他,一脚踩下来。
“不要!”聂承死死抱住了脑袋。
许久没感到被踩踏的疼痛,他迟疑着放下手臂,这一看不由得脸色扭曲。
却见那些黑衣人一个个从他身上踩过去——确确实实地踩过去,脚陷进他的身体里,再□□的那种!
虽然没有任何痛感,但看着自己被当成泥巴一样踩来踩去,这种感受实在太难以言喻。
直到一行人走远了,他还坐在地上发呆,爬不起来。
“都说碰不到了。”唐曦走过来,一脸的嘲讽。
“……”聂承回过神来,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实在太讨厌了!
“走了。”唐曦不理他,跟着楚离后面走。
“等等!”聂承气呼呼地追上去。
一行人经过大半个渔村,绕了几个圈子,这才停留在一座看起来比较不那么贫穷的房子前,敲了敲门。
两秒后,门一开,伸出来的居然一支黑黝黝的枪口。
楚离神色不变,一把抓住枪口强行往天上一抬。
“呯!”一声枪响惊飞了几只乌鸦。
楚离扣住那人的手臂,用力一拽,一个干净利索的过肩摔,顺手缴了他的枪。
“李哥厉害!”有人赞了一句。
楚离脚一抬,重重踩住那人胸口,夺来的枪在指尖转了一圈,指住了他的脑袋:“人在哪?”
“呸!”那人显然也是有骨气的,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别以为……”
“呯!”
一枪爆头。
“李、李哥,就这么杀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
“换一个,总有愿意说的。”楚离表情毫无变化,堂而皇之地把战利品往腰上一插,一脚踢开鲜血脑浆流了一地的尸体,大步走进屋内。
旁边的聂承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所有人都进了屋内,终于转过身来,一把拽住唐曦的衣摆死命晃了晃,声音都嘶哑了:“他杀人!他杀人不眨眼!”
“那又怎么了?”唐曦慢慢走过去,看了一眼尸体,一声嗤笑,把聂承拉过来,指着尸体道,“既然想看,就看清楚。”
“看、看清楚什么?”聂承脸色发白。
他敢拿刀捅人,可毕竟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爆头的尸体确实刺激过头了。
“他手上有厚厚的枪茧,加上开门时的动作,一看就是雇佣兵出身,手里起码几十条人命。”唐曦平静地说道,“再看他的脸色,手臂上的针孔,他吸|毒,挺严重的,导致身手退化严重,估计是个炮灰。”
“你想说什么?”聂承嘶哑着声音打断。
“大概是想表示一下,这个人死有余辜?”唐曦耸了耸肩。
她隐约能明白楚离的心理,要取得boss的信任,爬到高位,手里干干净净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又不能滥杀无辜,所以这些杀了也不可惜的亡命之徒就成了他用来刷功绩的最好目标。
就在这时,里面又传来两声枪响。
“行了,进去吧。”唐曦不理他,走进了屋内。
聂承又看了一眼尸体,忽的一阵风吹过,带起浓重的血腥味,他豁然一省,赶紧小跑着跟上。
屋子里已经看不见人,但一个房间里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男的一枪爆头,女的倒是看不出来伤在哪儿。
“啊!”聂承一声惊呼,退了两步。
唐曦蹲下身看了一眼,微微挑眉。
男的脑袋都烂了,肯定是死透了,不过女的……虽然微弱,但胸口确实在动,身上的血似乎都是旁边的男人的,只是晕了。
房间的地板被掀开了,露出往下的石阶。
“下去看看。”唐曦招招手。
聂承迟疑了一下,绕过尸体走过来。
石阶不算长,大约二三十级,转了一个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
“要进去吗?”聂承咽了口口水,脸色发白。
“你不是想看吗?”唐曦抓着他,也不用开门,直接穿了过去。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隐约差点把两人真晕过去。
一门之隔,后面居然是一间地下夜|总会类似的地方。
疯狂的隐约节奏、狂舞的人群,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酒味、烟味、女人的香水味,混合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如果非要说,就是……迷乱和堕落的味道。
“渔村地下为什么会有这种地方!”聂承捂着耳朵大喊。
“我怎么知道。”唐曦很无语,目光四处一转,只是这种环境下实在很难找人,一时也看不到楚离在哪儿。
不过,她猜测楚离来这个地方是来做交易的,那肯定不会在舞池这种地方,然而有一个问题——
思考了一会儿,她抓着聂承重新穿门出去,来到上面。
聂承大口喘气,还有些缓不过来。
“怎么,太刺激了?”唐曦嘲笑道。
“才没有!”聂承嘴硬地顶回去,“不然我们再下去!我刚才就是太意外了,没准备好!”
“不用了,我们找错了。”唐曦道。
“找错了?什么意思?”聂承一愣。
“我们要看的是庞铮死时的记忆,可这个时间线明显太早了,难不成你想看几年电影?怕是出去的时候你的身体都腐烂了。”唐曦道。
“那怎么办?”聂承愣愣地道。
“出去吧,换个时间线。”唐曦不由分说抓住他,拍了一道符咒。
熟悉的失重感后,聂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icu病房里,眼前是昏睡的楚离,刚才经历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然而,那血腥味却是那么真实。
“重来。”唐曦道。
“我……”
这一次进入的地点换成了室内,似乎是个大会议室,首位坐着一个老人,虽然年近古稀,但精神健硕,一双眼睛眯着,闪烁着冰冷的光,像是毒蛇的吐信,被他看一眼,皮肤上甚至能感觉到一种危险的黏腻。
唐曦第一眼就看见了楚离,他距离老人的座位当中隔了三四个人,比起普遍年龄三四十的同伴,张扬的青年年轻得过分,也肆意得毫不收敛。
“爸爸!”聂承一声大叫。
唐曦一转头,果然发现了庞铮,只是那时候他还是人,和变成厉鬼的模样到底有几分区别。
聂承直接冲了过去,她没阻止,横竖一段记忆摸不着碰不到的。
不过……这个时间线也不对啊,还是太早了点。
有点伤脑筋呢。
“爸爸,我是阿承!我……”聂承几下伸手都从庞铮身体里传过去,一下子眼泪都流出来。
“走了。这个也不对。”唐曦不耐烦地一把把人揪走。
“我不!”聂承拼命挣扎,“我不走!不,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走?”
“不行。”唐曦毫不犹豫地反对,“你是生魂离体,若是天亮前不回归□□,我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后遗症。”
“我不在乎!”聂承吼道。
“我在乎!我的招牌不能砸!”唐曦说完,拎着人直接拍符咒。
“你……”聂承还没骂出口,眼前一花,又回来了。
看着熟悉的icu病房,他腿一软,直接呆愣地坐到了地上。
“还要不要继续了?”唐曦道。
“……要!”聂承咬牙爬起来。
于是,唐曦拎着聂承体验了一段段不同的记忆。
大部分时候,看见的事楚离卧底时期的画面,毕竟那段经历是他最深刻的记忆,也最容易进入。
又组织内部,有帮会火拼,有各种黑暗的交易。
唐曦实在无法相信,这会是后来那个一身正气,对她说“我不是普通人,我是警察”的楚离。
当然,也不完全是黑暗的记忆,她还看到过公安大学里,楚离接下卧底任务的一幕,甚至更往前追溯,还有江南一高的画面。
在楚离的记忆里,唐曦看到了少年时的裴清致。
因为跳级,裴清致的年龄明显比同学小好几岁,长得像个洋娃娃似的精致漂亮,走过都会引起女生尖叫——不是对楚离那种脸红心跳含羞带怯,而是想要摸头投喂的亲妈粉,看得唐曦笑到肚子抽筋,要不是聂承黑着脸死拖硬拽,她都不想从这段记忆里出来。
“你有完没完!”回到icu病房,聂承气急败坏地大吼。
“我又不是故意的。”或许是笑过,她身上的冷厉之气减弱了不少,聂承也没这么怕她了。
“你到底行不行?”聂承无奈道。
就算最初一腔杀意,但被带着在记忆力穿梭,硬塞了那么多往事进去,他早就忘了最初的目的是杀了楚离,反倒被激起了好奇心。
曾经那么阳光正义的少年,究竟是怎么变成那个开枪爆头毫无动容的青年的?
“唔……”说回正事,唐曦摸着下巴,有些苦恼,“人的记忆库理论上是无穷大的,想要进入具体的一段记忆确实不好操作,但是尝试这么多次都没成功也不正常啊,按理来说,如果他和庞铮的死有关系,以他的性格来说,这段记忆应该会被他看得很重要,怎么会进不去呢。”
聂承气喘吁吁地瞪着她不说话。
“好吧,我想想。”唐曦挠头。
进不去,还有另一种可能。
就是因为太重要了,所以被上了锁,压在记忆库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意打开,旁人自然就更进不去了。
想要找到这段记忆的门,必须有钥匙,简单说来,就是要刺激他想起这段记忆。
钥匙……钥匙……
“楚离!”唐曦双手按在床沿,凑过去,沉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庞铮?庞、铮!”
病床上的楚离毫无动静,连心率监测仪也没有丝毫起伏变化。
“不行么。”唐曦陷入沉思,但很快就想起来,第一段记忆中,同伴叫楚离“李哥”,说明他混入组织时并没有使用本名,那庞铮也应该是如此。
履历上,庞铮只是海市一名普通的警察,无论求学海市就业升迁,直到殉职,一切顺理成章,无从挑剔。
那么……
唐曦抿了抿唇,再次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在楚离耳边道:“你记得陆景是谁吗?”
“滴——”监测仪猛地发出刺耳的警报。
那一瞬间,楚离的心率居然出现了一段平线,幸好一秒后就回复正常。
“果然!”唐曦唇边勾起一丝笑容,又道,“陆景是怎么死的?”
楚离在昏睡中仿佛对这个名字也保留着一丝敏感,眉宇微微一动,似乎想醒过来,又被麻醉和失血的虚弱拖入深渊,始终无法睁开眼睛。
“完美!”唐曦支起身体,一把抓住聂承,“准备好,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流光一闪,病房里再一次空空荡荡。
门外,苏凰虎视眈眈地盯着动弹不得的庞铮,云栖若有所觉,朝里面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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