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对陶商直言求贤令施恩的对象不对,他认为夺取了吴郡之后,理应施恩与士族,而不是普通的寒门草莽。
陶商不置可否,只是定定的看着陈登。
“那元龙说说,我这恩义应该布置给哪些士族?”
陈登露出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对陶商说道:“吴中的士族中,现以虞、魏、顾等几大家为尊,府君如今新治四郡,正是与他们结交纳好的时机,这吴郡的诸多官位,正是合该与几大家族商议……哦,对了,还有咱们徐州的士族子弟,亦是应该入幕吴郡,请诸士族家长察举人才呈报择选,如此方能安定局势……可府君却直接将他们忽略而过,直接开榜求贤,此举岂不是间接的剥夺了士族举荐人才的权利?如此一来,这四郡之地,日后焉能坐守的住……”
陈登的话越说越声小,只是因为陶商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沉。
四郡的各级干部需要补充,就要由吴中的士族和徐州的士族举荐任用?那这些人今后是算你们的人还是算陶某的人?
我岂能让你们穿一条裤子?
良久之后,却见陶商突然展颜露出了一丝笑容。
“元龙,你说的话,陶某记住了,你且先回去吧,此事容陶某思考一下再议。”
陈登拱手还想谏言,却见陶商已经挥了挥手,不容他多说,只是要让他出去。
陈登无奈的长叹口气,随即告辞离去。
见陈登走了,陶商方才站起身来,向着厅堂外走去。
陶商身后,裴钱犹豫的对他道:“府君,求贤榜和招贤馆之事,还要继续施行吗?”
“继续!”陶商肯定的言道:“只要陶某还活着,我的任何决定就不会允许别人的左右摆布!别说是士族,就是皇族也不行!”
裴钱被陶商的霸道语气吓得一缩脖。
……
……
吹牛逼归吹牛逼,对付士族,也不能全靠热血人性,还是得用些机谋手段。
陶商决定去找郭嘉商议一下。
听说陶府君莅临校事府检查工作,李通急忙出府迎接。
因为李通麾下那些陈汝游侠能力的特殊性,陶商把他们全部划编到了校事府的管辖,李通本人保留军职,且兼带成为郭嘉的副手,承担起了谋报刺探的要务。
身兼二职,可谓职责重大。
“奉孝兄呢?”陶商疑惑的在校事府找人。
李通尴尬的咧咧嘴:“不在……”
大上班的日子,姓郭的居然不在岗位上,陶商心下有些不高兴了。
收取四郡之后,无论是正事和杂事都变多了,大家都忙活的不行,维度这浪子不办公理政,又跑到什么地方撒欢去了?
怎么看他好像比我还闲?
迎着陶商带有疑惑和质问的目光,李通着实是不敢撒谎,他属于初来乍到,远没有郭嘉那么皮。
李通恭敬的一施礼,颇是无奈的道:“郭主事他……跑到淮河的画舫那边视察民情了。”
陶商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对了。
淮水的画舫,是陶商最近刚刚以十三行的名义投资成立的,当中的员工基本上都是经过培训的女性,是一只以歌舞娱乐,莺莺燕燕,陪吃陪喝为主体项目经营的,非三俗公有制企业。
淮河的画舫船只建造美丽,颇具风情,在江南之地属于独一无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基金项目,为了能培育一支好的团队,陶商这些年可是下了血本的,筹措了三年,却直到前几个月方才正式运营。
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的烟花之地而已,为何还要弄的这般繁琐?
因为陶商的目地不是挣钱,而是用淮水的画舫作为监督江南士族的一个重要媒介!
独一无二的烟花画舫,在江上欣赏风景,风花雪月,饮食品酒,这自然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消费的起的!能够玩得起这个的,在陶商看来,也唯有江东之地的士族公子。
而那些画舫里的歌姬舞姬们,三年来,都是经过校事府严格训练的,不但撒的一手好娇,更会在相处中,不经意的从男人的嘴中探出一些平日里旁人探不出的东西。
士族的大爷们在这里消费放松的同时,他们喝酒吹牛皮的每一句关键要事,都会被制作成蕴藏机密的简牍,被送进校事府内。
在全世界人类的发展进程中,要说有什么是比特务还要牛逼的——那就是女特务!
而郭嘉身为校事府的主事,这画舫中莺莺燕燕的女特务,全都归他统管。
问题对这事,陶商一直有些不放心。
让姓郭的当自己娘子军的头,是不是一种引狼入室的举动?
乘着主管的职务之便,给自己大开方便之门……完全像浪子能干出的事!
一想到这,陶商的脸就顿时黑了。
“带我去淮水的画舫找他。”陶商吩咐李通道。
李通听到这,顿时吓了一跳。
“青天白日的,去那种地方不太好吧?让人看到了怎么办?”
陶商翻了一个白眼,徐徐道:“这话你还曾对谁说过?”
李通:“亦曾对郭主事言之……”
“他听你的了吗?”
李通咧了咧嘴:“没有……”
“那你认为陶某会听你的吗?”陶商对李通微笑。
李通无奈的长叹口气。
一个陶府君,一个郭主事,自己上面的这两位大爷,都是难伺候的主。
李通伸手做出请状:“府君大人请随某来。”
收拾停当后,一行人马随即转往淮水的画舫妓坊。
后来的秦淮河在这个时代是被称为淮水的,相传秦始皇东巡会稽过秣陵,以此地有“王气“,下令在金陵城的东南的方山、石硊山一带,凿晰连岗,导龙藏浦北入长江以破之。
错有错着之下,反倒是成就了淮水两岸附近的一副钟秀美景。
所谓烟花三月下扬州,有此等自然美景作为基础,陶商致力于在淮水上发展一下画舫歌舞产业,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他甚至还打算在歌舞画舫的基础上,以后再增添些别的项目,例如赌船之类的。
当然,目标也不是老百姓。
在陶商眼中,值得消费他的群体,唯有徐州和江南士族尔。
还收拾不服你们?
在江南之地,船本身就是非常重要的载体工具,而淮水的画舫,虽然是晚上了几百年才孕育于此的,但在江南的历史上,一直占有浓重的笔墨韵味。
“东船西舫悄无言”的感伤琵琶,“朝中无宰相,湖上有平章”的骄奢淫逸,各种悲欢离合,历朝历代的风流趣事都曾在这小小的船儿里上演过。
陶商只不过是把这些事提前了一下而已。
来到淮水画舫的码头边上,但见人山人海,富家商贾与士族的纨绔云集。
尚未到晚上开船的时刻,这些饿狼似的大族子弟就已经是急不可耐的来到这等着,陶商对他们表示深深的鄙视。
看来,无论是乱世还是清平,这种高格调的风月买卖,绝对可以吸引这些从骨子里开始靡烂的士族子弟。
就在这个时候,码头边上的草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陶商的眼帘。
是校事府的校事官尤驴子。
在他身边,还有几名校事府其他的校事官。
他们应该是陪同郭嘉一起来的。
陶商领着李通向他们走去,离近的时候,依稀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郭主事说来画舫这边收拢一下最近的情报,怎么上了姑娘的舫船,就不出来了?”
一名校事官一边调侃,一边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这还用说?管着这个好活计的,哪能不干点偷腥的事?你们可知道郭主事的雅号是什么?浪子啊!……哪有浪子不扑蝶的。”
另一名校事无奈的叹息道:“同人不同命,他在船里偷腥,咱们还在在这给他放哨………不过说来也是,那些船里的歌姬姑娘们,个顶个的那叫一个骚气耐看!咱郭主事主管着这个,艳福着实是不浅也。”
众人唧唧咋咋,唯有尤驴子还是那一副呆呆板板,义正言辞的样。
听了这些人这般说,尤驴子瞬时就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怒道:“不许在背后乱嚼郭主事的舌根!”
几名校事见尤驴子发怒,便不敢再说话了。
看起来,这位尤校事官,对郭主事的人品很是信任啊。
“即使是真事也不许乱嚼。”尤驴子义正言辞的补充道。
众校事:“……”
就在这个时候,几人突然听到身后有一声轻咳。
“嗯哼!”
众人急忙转头,待看清来人后,脸色顿时都变了。
“府君!?”
陶商伸出一个手指,轻轻的遮住嘴唇,做出了一个“嘘”的声音。
他四下瞅了一瞅,然后对着几名战战兢兢的校事稍一扬眉,低声道:“你们郭主事在哪条船上呢?”
众校事都不敢吱声,唯有尤驴子沉静的伸手对陶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陶商一边随着他走,一边暗暗摇头。
郭嘉这浪子未免也太不省心,张仲景当初已经给他把过脉了,阐明了他的身体状况极度不好……肾阴虚,肾阳虚,脾虚,胃虚的哪哪都虚,为了能够使他的身体好起来,陶商还特意想办法禁了他的酒,并请张仲景时不常的就对他把脉复查,开药养生。
别人都替他着急上火,哪曾想到浪子兄自己还跟没事人似的,借着职务上的便利跑到这地方来鬼混,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虚吗?
成天吵吵着要涨月俸,保不齐平日里就是把钱花到这种地方来了。
还有画舫的姑娘也都是不长眼睛的吗?这么一个病秧子,万一死在了船上,回头摞烂事一堆,谁替她们擦屁股处理?
少时,陶商跟尤驴子来到一艘停靠在下游的舫船边上,那画舫开离了港口,在一处幽静的河源边地抛锚停下,四周曲径幽深,倒也是一处谈情的好去处。
尤驴子举起校事府的令牌,示意船夫让道,随即保护着陶商和李通二人上船。
来到打扮布置高雅的画舫门口,却听见里面骤然传出了一阵琴曲之声,其中还夹杂着郭嘉的清唱。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吾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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