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开花
这话还真让徐百卉说对了。
周不器在雅虎韩国这个案子里，的确有几分给三星电子下套的意思在内。
本来按照三星电子的计划，是等到2015年三星在硅谷的总部园区建好了，再开始大规模地扩招，依靠硅谷的力量来推动自家互联网服务和软件业务的自研之路。
这个方案很好。
可三星手机跟爱斯达手机是对头，哪能让他们这样顺风顺水地按照既定方案把所有事情给做起来？
尤其现在周大老板的大势已成，紫微星国际顺利地吞并了雅虎。
这样一来，机会就来了，可以提前推动三星电子去搞研发。
科技领域的自主研发，这从来就不是个褒义词。只有国内因为环境特殊，把自主研发抬到了一个虚幻的高度上。
甚至在硅谷有一种流派认为，自研的负面作用大过正面作用。
就比如Sun公司的创始人比尔·乔伊，就有很经典的“乔伊法则”论述：
1，聪明的员工不干活；
2，大部分绝顶聪明的员工不为自己公司干活；
3，创新都出现在外部。
意思就是说，大公司一定会遇到技术创新的瓶颈，中小公司和创业公司才是创新的源头。所以大公司应该降低自研的经费，把研发的钱省出来，用来去市场中购买其他公司的技术或者产品，或者去投资有相关技术的公司，甚至是把对方的公司直接买下来。
总之，你越是需要什么，你就没有什么，你就越需要从外面找。
不过，这法则有点过时了。
现在的科技公司对优秀人才都有着一整套惊人的激励措施，远不是几十年前能比的了。
徐百卉刚才说得挺对，自主研发很容易让公司的业务决策陷入到囚徒困境中去……自研的技术不够，可投入了这么多钱，不用又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研发投入；继续采购外面的技术方案，就容易引起内部不同部门之间的争斗。
尤其是很多科技公司，技术部往往都是核心部门。
一旦不采用技术部的自研方案而从外面购买，就容易爆发出很严重的内讧。
周不器现在的计划，就是推动三星电子朝着走向这样的困境之中。
孙莞然作为大秘书长时间跟在周不器身边，对技术多少也耳濡目染，就有些不太确信，“三星电子做了几十年的技术研发，他们会看不懂？”
周不器笑笑，“一定看不懂。”
孙莞然白他一眼，就更不信了，“韩国人都是傻子？”
周不器哼了一声，“别忘了，不管是智能手机还是智能电视，或者是平板电脑，这面向的都是移动互联网！雅虎在PC时代的技术很强大，不比谷歌、微软什么的差多少。可现在是新时代了，移动互联网才出现几年？”
孙莞然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是呀！连iPhone和安卓上都到处是漏洞，到处是bug。动不动就卡住了、死机了。在移动端面向几亿用户的时候，连苹果和谷歌这种硅谷巨头都存在着很大的技术性缺陷。”
周不器道：“别看现在移动互联网轰轰烈烈，可真正能看懂的……还真是不多。硅谷的那些大公司都稀里糊涂的，更何况三星？”
孙莞然连连颔首，“也是。”
徐百卉拉着长音道：“你就别卖关子啦！”
周不器笑着说：“就比如iPhone和安卓，如果完美运行需要的技术是100分的话，现在整个行业的技术也就是60分，勉强凑合着用。技术领域还有着很大的成长空间。这也就给很多不法分子留下了钻空子赚大钱的机会。”
就比如他当年的手下傅胜。他的熊猫移动在美国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靠着CPA模式的卖量策略，那真是赚了大钱。
上半年的收入超过了3亿美元。
利用的就是当下移动互联网行业里技术的不成熟。
徐百卉睁大眼眸，“连谷歌、苹果都是60分？那三星只要做到60分，不也行了吗？你刚才不是说韩国的互联网技术就60分吗？”
周不器道：“韩国的互联网技术有60分水平，那是PC互联网。在移动互联网里，连苹果、谷歌才60分，韩国能有几分？”
徐百卉哼道：“我哪知道有几分？你说啊？！”
周不器道：“这是科技研发的基本逻辑，别人的公司技术已经达到100分的标准了，你进场之后，就可以很容易地达到60分。这跟技术的推广和技术的封锁有关。你有了100分的技术，就不会在乎60分的技术了，就可以公开出去了，就可以写论文或者教书育人的分享出去。互联网行业里甚至都是免费开源的。”
孙莞然连连点头，快速地说：“对，过去三十年国内各行各业的技术水平都有着巨大的飞跃，从一穷二白到逐步建立起了基本的生态体系。”
周不器道：“嗯，就是这个意思。最优秀的有100分，凑上去简单地学习、模仿一下，就能比较容易地达到60分。再往上，就得额外的付出、额外的努力了。分数的提高就不会那么快、那么容易了。”
徐百卉眨巴了几下眼睛，“所以接下来经济增长一定会趋于平缓。”
“没跟你讨论社会问题。”周不器摆了摆手，“现在谷歌、苹果都只有60分的水平，公开给行业的整体水平，也就是30分左右。所以明白了吗？眼下这个阶段，不管三星是收购雅虎韩国，还是去硅谷成立研究中心，他们在这个领域的技术水平上限，也就是30分左右。”
徐百卉轻笑着说：“这我就明白了。iPhone和安卓在60分的水准下都有那么多的缺点，三星肯定不敢把只有30分水平的技术应用在自家产品上。要真是应用了，反而是好事，市场里肯定一片骂声。”
孙莞然若有所思地问：“那2015年呢？三星在硅谷的总部建成了以后呢？”
周不器道：“到了那个时候，移动互联网的技术肯定就非常成熟了啊。谷歌、苹果能达到100分了，三星电子如果这个时候进场，就可以很容易地达到60分。这样一来，他们的自研技术就基本可以供应三星的电子产品了。”
孙莞然笑哈哈地说：“现在就是给三星搞破坏呗？破坏他们这个稳妥的自研计划，提前让他们走上自研的道路。然后一面是不成熟的自研技术，一面是外部采购的优秀方案，让他们的内部打架。”
徐百卉欢呼道：“好事！最好让他们内部乱起来！厉害，厉害，果然是周老大。一方面把入不敷出的亏损项目雅虎韩国高价卖给三星，一方面还能暗中设局让他们内部生乱！好一个内部开花！”
“好了，都散了吧！三星可是个大客户，除了互联网服务和软件服务，别忘了紫微星还有AI产品呢。今年夏天三星的新机里还搭配了Rokid小助手。效果不错，他们正在全面地铺开，甚至想在三星的智能电视上也应用起来呢。这又是一笔额外的收入。林林总总都算上，紫微星和紫微星国际，今年至少能从三星电子身上收入4亿美元。”
周不器好说歹说，终于算是把徐百卉给说通了。
真是不容易。
没办法，徐百卉从事的是娱乐产业，听过太多大财阀的恶心传言了。有些话不跟她说清楚，容易引起误会，好像周某人也跟那些财阀是一路货色了呢，会影响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伟岸、光辉的君子形象。
徐百卉挤了挤眼睛，笑嘻嘻地说：“周老大，要不要我找个韩国的小姑娘来陪陪你？”
周不器面色一正，沉声道：“胡闹！”